兄弟二人並肩走出禦花園，氣氛融洽，談笑風生，仿佛親密無間。早有東宮備好的馬車停在宮門外。這輛太子專用的四駕馬車，外觀並不十分張揚，但一掀開車簾，內裡乾坤便顯露無疑。紫檀木精雕的矮榻鋪著厚厚的雪白狐裘，榻旁固定著精致的黃銅暖爐，炭火正旺，散發著融融暖意。車內空間寬敞，角落的鎏金香爐裡，名貴的龍涎香散發著清幽淡雅的香氣，沁人心脾。矮幾上擺放著時令鮮果和溫好的玉冰釀，琉璃盞晶瑩剔透。
饒是李恪見多識廣，也不禁讚歎出聲：“太子殿下這車駕…當真是‘斯是陋室，惟吾德馨’的反麵啊！外麵看著尋常，內裡卻是彆有洞天，溫暖如春，奢華內斂，臣弟今日算是開了眼界了！”
李承乾哈哈一笑，拉著李恪上車：“些許享受罷了，三弟莫笑話。快請坐。”
馬車平穩地駛向位於東市的“醉長安”酒樓。抵達時，長孫衝、房遺直、柴令武等幾位與李承乾交好、身份顯赫的年輕勳貴早已在二樓最奢華的“天字一號”包廂等候多時。
“哈哈！三郎！你可算回來了！”
“恪兄！想煞小弟了！”
“今日定要不醉不歸！”
眾人見到李恪，紛紛熱情地迎了上來，七嘴八舌地寒暄，氣氛瞬間熱烈起來。李恪也笑著與眾人一一見禮，姿態灑脫，毫無親王的架子。
包廂內早已備好豐盛的席麵。各色珍饈美味流水般端上，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醉長安”的招牌——金風玉露酒。此酒色如琥珀，香氣馥鬱，入口綿柔，後勁卻足。
“來！三郎！這第一杯，為你接風洗塵！”長孫衝作為半個主人，率先舉杯。
“第二杯，賀你我兄弟重逢！”房遺直跟上。
“第三杯，祝殿下…呃…祝吳王殿下新年安康，萬事順遂！”柴令武差點說漏嘴，連忙改口。
三杯醇厚的美酒接連下肚，饒是李恪酒量不錯，白皙的臉上也迅速泛起紅暈，眼神更加明亮。酒桌氣氛瞬間被點燃，眾人推杯換盞，談笑風生，從安州風土聊到長安趣聞，從朝堂軼事說到市井笑話，觥籌交錯，熱鬨非凡。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李承乾拍了拍手。包廂側門輕啟，一陣香風襲來。幾位身著豔麗紗裙、姿容絕色的女子嫋嫋娜娜地走了進來，正是長安城最負盛名的青樓“倚紅樓”當紅的幾位姑娘：風情、吟月、無憂、晴雪。
她們顯然是精心打扮過，或清雅如蓮，或嬌豔如芍藥，或嫵媚如玫瑰，或冷豔如寒梅。風情懷抱琵琶，吟月手持玉簫，無憂輕撫古琴，晴雪則盈盈一拜，嗓音如黃鶯出穀：“奴家等，見過太子殿下、吳王殿下，見過各位公子。”
鶯聲燕語，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原本就熱烈的氣氛，因這幾位絕色美人的加入，變得更加旖旎而喧囂。
“好！好！”李恪拍手笑道，眼中帶著欣賞，也帶著幾分男人都懂的意味，“太子殿下安排得周到！今日當真是賓主儘歡！”
李承乾微微一笑，舉起酒杯：“良辰美景，佳人相伴。三弟，諸位兄弟，儘興！”他目光掃過李恪那看似沉醉享受、實則依舊清明的眼神，心中了然。這場接風宴，是兄弟情誼，是勳貴交際，又何嘗不是一場心照不宣的試探與觀察？
絲竹聲起，美人歌舞。醉長安的喧囂，掩蓋了長安城深處所有的暗流與算計。在這浮華的盛宴中，歸來的吳王，微笑著融入其中，如同一條入水的遊龍，姿態優雅，深淺難測。
暮色四合，華燈初上。“倚紅樓”的朱漆大門前，早已是車馬喧囂，冠蓋雲集。今晚太子李承乾在此設宴，為剛從封地歸來的吳王李恪接風洗塵，作陪的皆是長安城中的勳貴子弟與東宮近臣，如長孫衝、房遺直、杜荷等人。
樓內暖閣，炭火燒得正旺，驅散了冬夜的寒意。絲竹管弦之聲悠揚悅耳，舞姬們身著輕紗，身姿曼妙，隨著樂聲翩躚起舞。空氣中彌漫著酒香、脂粉香和炭火特有的暖意，交織成一片奢靡浮華的氣息。
李承乾端坐主位，一身常服，神情略顯疏淡。他舉杯向李恪示意：“三弟遠道歸來，一路辛苦。這杯酒，為兄為你接風。”
李恪連忙起身，笑容滿麵，眼神卻透著不易察覺的精明與試探：“謝太子殿下！臣弟在封地無時無刻不思念長安，思念父皇母後，更思念太子殿下。今日得殿下設宴款待，實在惶恐又歡喜。”他一飲而儘，姿態瀟灑。
“三哥太客氣了，自家兄弟，何須多禮。”李承乾微笑，目光掃過場中，帶著一種超然的審視。他注意到李恪身邊已圍繞著幾個善於逢迎的年輕勳貴，正熱絡地交談著。
氣氛漸入佳境，兩位倚紅樓的才女無憂與晴雪被請了進來。無憂懷抱琵琶，玉指輕撥，一曲《春江花月夜》如清泉流淌，意境悠遠；晴雪則執玉簫，吹奏起《梅花三弄》，清冷孤傲，技驚四座。她們的才藝確實不凡，引得席間一片讚歎。
李恪興致高昂，尤其對晴雪頗為矚目。他借著酒意，言語間帶著幾分輕佻的調笑：“晴雪姑娘這簫聲，吹得人心都酥了。不知姑娘可願為本王再奏一曲《鳳求凰》？”他眼神灼灼，帶著上位者慣有的、不容拒絕的意味。
晴雪微微垂首，聲音清冷：“王爺有命，奴家自當遵從。”她開始吹奏，婉轉的曲調中，李恪的手卻看似無意地搭上了她的皓腕，輕輕摩挲。晴雪身體微僵，卻不敢掙脫，隻能強作鎮定地繼續演奏。李恪嘴角噙著一絲得意的笑，享受著這種掌控與玩弄的感覺。
這一幕落在角落裡的齊王李佑眼中，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的心上。他看著太子哥哥對李恪的和顏悅色，看著李恪在席間如魚得水、備受追捧，看著李恪對那青樓女子毫不掩飾的狎昵……一股難以抑製的嫉妒與怒火瞬間衝垮了他的理智。
憑什麼？他李恪不過是個前朝餘孽之子！憑什麼他能得到太子的青睞？憑什麼他能如此風光？而自己，堂堂皇子，卻因母妃地位不高，又無甚建樹，在這長安城裡像個可有可無的影子！他甚至覺得李恪投向晴雪那輕佻的目光，都像是在嘲諷他的無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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