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鉛灰色的雲層壓在道盟上空。
狂風卷著豆大的雨珠,砸在青石板路上劈啪作響,彙成一條條渾濁的溪流,將整座城都裹進了濕冷。
麵具團一行人回到了各自的住處,除了牧清寒。
抵達王權山莊時,廊下燈籠被風吹得劇烈搖晃。
昏黃的光映著王權守拙麵帶笑意的臉。
嗬…
那些盤踞在道盟根基裡、吸食著各方利益的“蛆蟲”,那些借著家族勢力作惡、視生命如草芥的敗類,本就該被徹底清除。
當年他一時心軟漏下的“蟲子”,如今反倒成了掀開這場大變革的契機,倒也算歪打正著。
那一劍削下妖怪半邊臉的道士,便是他。而告知王權霸業有妖怪在屠殺無辜少女的,也是他。
他端起案上早已涼透的茶,淺啜一口,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幾分。
這場棋局,終於要朝著他期望的方向,徹底鋪開了。
看著麵前眼神冰冷的牧清寒,王權守拙微微一笑。
“清寒,你…來了…”
兩人在正廳對坐,燭火跳躍間,沒有多餘的寒暄。
後半夜,當第一縷晨光還未刺破黑暗,牧清寒握著一疊泛黃的紙走出了山莊,紙張邊緣被雨水打濕,上麵密密麻麻的名字卻依舊清晰。
像一道道…早已刻好的宿命印記。
而他們的宿命,便是…死在今夜。
那一夜,道盟的各大家族都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家主們先後收到一封封口的密信,信中內容無人知曉,隻知每個拆開信的人,都在燭火下沉默良久,指尖捏得信紙發皺。
直到子時過半,一道雪白劍光忽然刺破雨幕,在天仙院總部的上空炸開。
那是牧清寒的劍,快得讓人看不清軌跡,靠近他的修士甚至沒來得及發出一聲驚呼,身體便化作漫天碎片。
鮮血混著雨水,瞬間染紅了庭院裡的青石磚。
哭喊聲與兵器碰撞聲驟然響起,順著風雨傳出去。
各大家族的修士聞訊趕來,卻在天仙院門口停下了腳步。
他們的家主,那些平日裡震懾一方的最強者,此刻都默契地留在了家族府邸,沒有一人露麵。
衝進去阻止的修士,麵對牧清寒的劍,竟連一回合都撐不住。
劍光掃過,他們紛紛倒飛出去,卻隻是受了些皮肉傷,被家族的人迅速抬走療傷,沒人敢再多停留片刻。
天仙院內的修士先是懵了,看著同伴瞬間殞命,隨即被震怒淹沒。
數百人手持兵刃瘋狂反撲,符咒與法術在雨夜中炸開絢爛的光,卻連牧清寒的衣角都碰不到。
他像一道白色的影子,在人群中穿梭,每一次揮劍,都伴隨著一聲慘叫與倒下的身影。
甚至有一個是王權山莊的族老,他見此情景,怒喝著衝上前,卻被牧清寒一劍刺穿肩膀,釘在了廊柱上,鮮血流淌而下,院內竟無一人敢再上前阻攔。
“咳咳,小畜生…你…你瘋了不成?你當真不怕我王權山莊的怒火?”
“你代表不了王權家,你什麼也不是…”
話音落下,人頭落地。
雨還在下,衝刷著地上的血跡,卻衝不散那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
當天仙院的最後一名修士倒在劍下,整座總部徹底陷入了死寂。
數百名駐守的修士,一夜之間被連根拔起,近千人喪命。
牧清寒提著滴血的劍,一步步走出天仙院,踏在血水與雨水混合的地麵上,那“踏踏”的腳步聲,像夢魘一般,回蕩在空曠的道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