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回過神,環顧四周。
方才的混戰早已結束,周圍除了他,隻剩下幾個縮在角落的普通人。
他們渾身發抖,眼神渙散,看著他的目光裡滿是恐懼,像在看一頭擇人而噬的野獸。
“魔鬼,魔鬼……”
有人小聲呢喃,聲音細若蚊蚋,卻清晰地鑽進他的耳朵裡。
還有人抱著頭哭泣,反複念叨著“誰來救救我,救救我……”
他張了張嘴,可喉嚨卻像被堵住一般,發不出任何聲音。
“……”
就在這時,那男孩舉著短劍朝他撲了過來。
牧清寒看著那道小小的身影,看著那把晃晃悠悠的劍,竟有些呆愣。
他本該輕易躲開,甚至能在男孩靠近前就將劍架在對方脖子上,可他沒有。
直到冰冷的劍刃即將觸碰到他的胸口,他才本能地側身躲閃,動作卻慢了半拍,鋒利的劍尖瞬間劃破了他的後背,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
身體的疼痛觸發了本能反應,他抬腳踢向男孩,動作裡沒有任何殺意,卻忘了自己的力氣遠非一個孩子能承受。
隻聽“砰”的一聲悶響,男孩的身體像斷線的風箏般飛了出去,重重撞在牆上,然後緩緩滑落,嵌在牆與地麵的夾角裡,再沒了動靜。
牧清寒怔怔地看著那具小小的身體,大腦一片空白。
直到一滴溫熱的液體落在他的臉上,他才緩緩抬手。
指尖觸到一片粘稠的紅——那是男孩的血,是唯一一滴真正落在他身上的血。
有點燙…
周圍的幸存者徹底崩潰了。
有人開始又哭又笑,在滿是血汙的地麵上打轉,嘴裡念叨著沒人能聽懂的胡話。
有人蜷縮在角落,雙手死死捂著眼睛,卻擋不住從指縫裡溢出的淚水。
整個天仙院,隻剩下他們瘋癲的聲音,和空氣中彌漫的、越來越濃的血腥味。
牧清寒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
他緩緩抬起手,將那把染血的長劍收回劍鞘,動作緩慢。
然後,他轉身,一步一步地向大門走去。
“啪嗒……”
“啪嗒……”
他沒有回頭,也沒有再看一眼那嵌在牆上的小小身影,隻是一直往前走,直到身影消失在門外,腳步聲漸漸遠去。
隻留下那狼藉與絕望,在月光下靜靜彌漫。
…………
“他本就該死…”
“他們本就該死…”
“惡人做了善事,依舊是…”
“是惡…”
牧清寒艱難地吐出兩個字,可話音剛落,胸口就傳來一陣劇痛,仿佛有什麼東西在體內撕扯。
他猛然捂住嘴巴,鮮血順著指縫溢出,滴落在地上,綻開一朵朵刺眼的血花。
“不是…善…是…惡!”
他咬著牙,幾乎是吼出來的,眼眸微微泛紅,原本澄澈的瞳孔裡布滿了血絲。
他抬手抹去唇邊的血跡,這個完美無瑕的少年,在此刻…有了瑕疵。
王權家
東方孤月看著對麵閉目養神的王權守拙,語氣裡帶著幾分擔憂。
“我覺得…你以後會後悔…此刻讓他太過放縱的。”
王權守拙緩緩睜開眼,目光落在暖閣外的庭院裡。
“後悔就後悔吧,一個人如果沒了弱點,那就太恐怖了。”
他抬手端起桌上的熱茶,氤氳的熱氣模糊了他的眉眼。
“這份愧疚,這份掙紮,是他的弱點,也是他的底線。有了這底線,他才不會徹底迷失,才不會變成我們都害怕的樣子。”
東方孤月沉默了,他看著王權守拙眼底的深意,輕輕歎了口氣。
“是嗎…老朋友,你有些極端了…”
“就像你開始說的,我已經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