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又不是木頭,石寬的點點滴滴,她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
那些藏在眼神裡的溫柔,那些默默付出的守護,那些欲言又止的愛意,她怎會不懂?
可她是禦妖國的公主,她有自己的責任與使命。
她要借著這場婚禮,穩住叛軍,解救被奴役的妖族,甚至…要徹底給那個正在為她拚命的心上人…自由…
或許…她的結局也是死亡…
但…如果阿寬不再被束縛…
如果被奴役的眾妖怪重獲自由…
那麼…即使是死,也值了…
隻是可惜,還沒聽見過阿寬親口承認他愛她呢。
她也想過和阿寬坦白,和阿寬私奔。
但她不能,因為…她是公主。
她即將成為禦妖國的王,頭上的王冠太沉重了…沉重得讓她連奔向他的資格都沒有。
布泰捂著胸口,心疼得幾乎無法呼吸。
而這心疼,也是公主的。
她知道他在被圍攻,知道他在流血,知道他心裡在滴血,卻隻能眼睜睜看著,連一聲“阿寬”都不敢喊出口。
石寬的愛,早已刻入靈魂。
石寬的背影,也早已刻入靈魂。
對石寬的心疼,更是像藤蔓一樣,纏繞著她的心臟,越收越緊。
就像那一天,麵對院長的劍,她再次看到那個背影時,靈魂深處湧起的不僅是滿滿的安全感,還有這深入骨髓的、無法言說的心疼。
她的淚水,在數百年前的今天,也在肆意流淌。
他的拳頭還在揮著,身影卻越來越晃。
終於,在又一次砸退一個小妖後,他雙腿一軟,單膝跪在了地上。
膝蓋砸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像一聲歎息。
可他沒有倒下,依舊用拳頭撐著地,抬起頭,目光死死盯著前方的叛軍,像是在說。
誰想過去…
就先踏過我的屍體。
“夠了…已經夠了啊…”
布泰哽咽著。
眼淚砸在手背上,燙得她指尖發麻。
她看著石寬單膝跪地的身影,看著他後背猙獰的傷口還在滲血,看著他連抬手的力氣都快沒有了,卻依舊死死撐著地麵,不肯倒下。
他明明已經快撐不住了,為什麼還要這麼傻?
她想衝上去,想抱住他,想把他從那片血泊裡拉出來,想對著他喊“彆打了,快跑啊”,可身體卻像被釘在了原地,雙腳重得像灌了鉛,怎麼也挪不動半步。
她隻能眼睜睜看著,看著叛軍的刀槍又一次對準了那個搖搖欲墜的背影,心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疼得快要停止跳動。
“阿寬…求你了…彆再撐了…”
她對著空氣喃喃,聲音裡全是絕望的哭腔。
就在這時,身體突然一輕,那股束縛著她的力量驟然消失。
緊接著,視角猛地一轉。
眼前不再是叛軍的刀槍,而是石寬那道熟悉的、沾滿血汙的背影。
身後,那扇緊閉了許久的朱紅大門,正緩緩向內打開。
吱呀——
門軸轉動的聲音,在戰場上顯得格外清晰。
所有妖的目光都被這扇門吸引,連舉著武器的叛軍,都下意識地停住了動作。
石寬的身體僵了一下,緩緩抬起頭,渾濁的視線裡,映出了門後那抹鮮紅的身影。
鳳冠霞帔,紅蓋頭遮住了容顏,卻遮不住那身嫁衣的璀璨。
那是他夢寐以求,卻終究無法親手為她披上的嫁衣。
下一秒,一道輕輕的、帶著顫抖的聲音,從門後傳來,像羽毛一樣,落在了石寬的心上,也落在了布泰的心上。
“阿寬…”
僅僅兩個字,卻像是耗儘了全部力氣。
那聲音很輕,卻帶著千鈞之力,瞬間擊潰了石寬所有的偽裝。
他猛地低下頭,肩膀劇烈地顫抖起來,一直強忍著的淚水,終於衝破了眼眶,砸在地上,與地上的血花融為一體。
“阿寬…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