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人族的妖皇,我的百姓在這被你們這些蟲子扒皮抽骨、奴役終身,他若是敢因為你們來找我,那便…”
“不用回去了。”
精怪首領趴在沙裡,看著牧清寒那雙冰冷的眼,隻感覺渾身的血都凍住了。
如墜萬年冰窖,連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
而後麵的眾人,早已看得目瞪口呆。
方才還趾高氣昂、動輒要殺人的妖怪,此刻卻像死狗一樣匍匐在少年腳下,連抬頭的勇氣都沒有。
一股滾燙的情緒從心底猛地竄起,順著血管流遍全身——他們人族,也有妖皇了!
而且,不是那些視凡人如草芥的強者。
而是會護著他們、為他們討回公道的人族妖皇!
有人攥緊了拳頭,指節泛白;有人紅了眼眶,淚水在眼眶裡打轉;還有人忍不住低呼出聲,聲音裡滿是激動與自豪。
太好了…
太好了啊!
從今往後,他們再也不用躲在家裡瑟瑟發抖,再也不用看著親人被妖怪擄走卻無能為力,再也不怕被欺負了!
少年白衣獵獵的身影,在這一刻,成了所有人心中最堅實的靠山。
“你…你是…”
阿呆的聲音發顫,目光死死盯著身前的白衣。
那熟悉的背影,與他無數次午夜夢回裡的身影重合。
那是幾年前將他從死神手裡救下的恩人,是他日夜苦練劍術時心中的標尺,是他在暗夜裡趕路時,想起便會覺得溫暖的太陽。
他變得更強了,強大到幾乎難以想象。
牧清寒緩緩轉身,月光落在他素白的衣袍上,勾勒出清瘦卻挺拔的輪廓。
他的目光掠過阿呆臉上的狐狸麵具,眸底閃過一絲極淡的笑意。
這麵具的樣式,竟與自己常用的那枚有七分相似。
他嘴角微微上揚,指尖微動,一枚銀狐麵具從袖中滑出,邊緣綴著細碎的銀紋,在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
牧清寒輕輕將麵具扣在臉上,遮住了麵容,隻留下下頜,聲音清潤。
“你做的很好。”
這簡單的五個字,卻像一道驚雷砸在阿呆心上。
他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淚水突然毫無征兆地湧了出來,混著鼻尖的酸楚,順著臉頰往下淌。
他今年不過十歲,本該是在父母膝下撒嬌的年紀。
可此刻心中翻湧的委屈、重逢的狂喜、自身實力弱小的愧疚,全都擰成一團,堵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你是…恩人…”
他哽咽著,聲音斷斷續續,“嗚嗚嗚…恩人,你又來救我了…”
“嗚嗚嗚…對不起恩人,我剛才沒護住大家,我給你丟臉了…”
“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我還是太弱了…”
“我知道自己配不上這個麵具,但是…”
他說不清自己為什麼要哭,或許是看到恩人時的安心,或許是想起方才的凶險,又或許是愧疚於自己沒能成為像恩人那樣強大的人。
滾燙的眼淚越流越凶,他抬手想去擦,卻怎麼也擦不乾淨,最後乾脆蹲下身,將臉埋在膝蓋裡,肩膀劇烈地顫抖著。
牧清寒緩步上前,指尖輕輕拂過阿呆臉上的麵具。
法力如流水般漫過麵具表麵,那些凝固的血汙、崩裂的細紋,瞬間被滌蕩得乾乾淨淨,隻餘下原本的瑩白光澤。
他動作輕柔地摘下阿呆的麵具,又將自己臉上那枚銀狐麵具取下,輕輕地扣在阿呆的臉上。
麵具邊緣貼合著少年的臉頰,恰好遮住他泛紅的眼眶。
“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牧清寒的聲音落在阿呆耳邊,帶著令人心安的力量。
“我認可你了,你…就是麵具團的一員。”
戴上麵具的瞬間,阿呆隻覺得一股滾燙的力量從麵具邊緣湧入,順著太陽穴往下淌,像是有團烈火在血管裡炸開。
那力量順著脖頸漫過胸膛,再流到四肢百骸。
他能清晰感覺到,自己的筋骨在咯咯作響,仿佛每一寸皮肉都被注入了新的生機,連視線都變得更遠,能看清百米外沙粒滾動的紋路。
“這麵具我注入了法力,”牧清寒的聲音在阿呆耳邊響起,“可以讓你短暫擁有大妖王的法力,一共可以使用三次,一次一刻鐘。”
話音剛落,阿呆還沒來得及再說句感謝的話,眼前那抹白衣便如晨霧般開始消散。
沙風輕輕吹過,牧清寒的身影化作細碎的光點,飄在半空中又緩緩落下,融進腳下的黃沙裡,隻留下最後一句叮囑在空氣中回蕩。
“我給你機會,讓你親手完成你所堅守的。”
“之後,便看你自己了。”
“謝謝…”
阿呆抬手想抓住些什麼,指尖卻隻碰到一片虛空。
他喉結滾動著,先吐出兩個輕得像歎息的字。
隨即猛地拔高聲音,朝著那片消散的光點躬身,“謝謝恩人!”
話音未落,他膝蓋一彎,重重跪在了沙地上。
“咚”的一聲悶響,膝蓋撞得黃沙四濺,他雙手撐地,額頭緊緊貼在沙粒上,朝著牧清寒消失的方向重重磕了一個頭。
那力道之大,連額頭都蹭上了沙礫的劃痕,卻絲毫感覺不到疼。
身後的眾人也反應過來。
一時間,地上響起一片“噗通”聲,朝著那片空蕩蕩的沙地磕頭感恩。
額頭碰地的輕響此起彼伏,混著幾聲壓抑的哽咽。
也有人對著阿呆下跪。
在他們眼裡,這個瘦弱的少年,亦是偉大之人,亦是英雄。
隨後,阿呆拿起手中之劍,看向瑟瑟發抖的眾妖,緩緩走去。
“放…放過我,我再也不敢了!”
“求求你,放了我吧。”
“嗬…”
“我說過,我一定要…”
“斬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