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津港的海風帶著愈發濃重的鹹濕氣息,卷著碼頭的喧囂在耳邊盤旋。沐暃隨著排隊的人流緩緩向前挪動,目光時不時掠過售票窗口上方懸掛的船期牌,牌上用朱紅漆寫著密密麻麻的地名與時間,海風侵蝕下已有幾分斑駁。
隊伍行進得極慢,前方時不時傳來爭執聲與抱怨聲,夾雜著海浪拍打木樁的“嘩啦”聲,構成一曲冗長而嘈雜的調子。沐暃耐心地等著,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水囊,感受著裡麵晃動的涼意。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太陽漸漸西斜,將天空染成一片橘紅,終於輪到了他。
售票窗口後,那精瘦的老頭正用算盤劈裡啪啦地算著賬,抬頭見是沐暃,頭也沒抬地問道:“去哪?要幾張票?”
“去環峰北島,五張。”沐暃儘量讓自己的聲音清晰些,壓過周圍的嘈雜。
“環峰北島?”老頭停下手中的算盤,抬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你們去那乾嘛?最近去環峰北島的船可不多。”
“有急事。”沐暃沒有多解釋,隻是問道,“最近一班船什麼時候開?”
老頭從抽屜裡翻出一本厚厚的賬簿,手指在泛黃的紙頁上劃過,嘴裡念念有詞:“今天去環峰北島的……隻有下午那班‘破浪號’了,不過早就滿員了。下一班得等傍晚,‘歸雁號’,還有餘票。”
“傍晚?”沐暃皺了皺眉,“具體是什麼時候?”
“大概酉時三刻吧。”老頭合上賬簿,拿起一支毛筆在票根上寫著什麼,“現在買票的話,還能選個好點的艙位。要是再晚點,估計就隻能睡甲板了。”
酉時三刻,換算成尋常的時辰,便是傍晚六點多。從現在算起,還要等近兩個時辰。
沐暃付了票錢,接過五張泛黃的船票,票麵上印著“歸雁號”的字樣,還有模糊的船帆圖案。他將船票小心翼翼地折好,放進懷裡貼身的口袋裡,轉身朝著隊伍外走去。
趙豐星兄妹和喬羽絨、謝婉瑩正坐在碼頭邊的石階上等著,見沐暃回來,都站起身迎了上去。
“怎麼樣?買到票了嗎?”趙豐慧迫不及待地問道,眼睛瞪得圓圓的。
“買到了。”沐暃點頭,將船票分給眾人,“不過最近一班船要傍晚才開,酉時三刻。”
“傍晚?”謝婉瑩愣了一下,抬頭望了望天色,夕陽已經掛在了海平麵上,將海水染成一片金紅,“那還要等兩個多時辰呢。”
“是啊,這又要等好久才行。”趙豐星有些泄氣地坐回石階上,拍了拍身邊的撼裂錘,“早知道這麼慢,剛才就該在鎮子上多歇會兒了。”
一路趕來,眾人本就疲憊,原以為到了港口就能立刻上船,沒想到還要等這麼久,心裡難免有些焦躁。
趙豐慧拿著船票,對著夕陽照了照,又翻來覆去地看了幾遍,嘟囔道:“這‘歸雁號’是什麼船啊?會不會很破?”
“應該不會太差。”喬羽絨接過自己的船票,仔細看了看,“望津港的船隻要是正規出航的,安全還是有保障的。隻是傍晚出海,怕是會遇到風浪。”
海邊的傍晚多風,尤其是這個時節,風浪說來就來,航行起來難免顛簸。
謝婉瑩望著停泊在碼頭的船隻,目光在一艘中等大小的帆船身上停了下來,那船的桅杆上掛著“歸雁”的旗號,船身還算整潔,正有船員在甲板上忙碌著,搬運著最後的貨物。
“那就是歸雁號了。”她指了指那艘船,“看起來還行,應該是客貨混裝的船,速度可能慢些,但穩當。”
沐暃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點了點頭:“慢些也好,正好能歇口氣。這幾天趕路,大家都累壞了。”
他提議道:“前麵有個茶館,我們去那裡坐坐,喝點水,等時間差不多了再來登船。”
眾人都沒有異議,拖著疲憊的腳步,朝著碼頭附近的茶館走去。
茶館就開在碼頭旁邊,是個簡陋的木樓,門口掛著褪色的幌子,寫著“花海樓”三個字。裡麵已經坐了不少客人,大多是等船的旅人,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喝著茶,聊著天,空氣中彌漫著茶水的清香與淡淡的煙味。
五人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就是繁忙的碼頭和遼闊的大海。跑堂的是個伶俐的小夥計,麻利地給他們沏上茶,又端來幾碟瓜子花生,笑著問道:“幾位是要出海?看這樣子,是去環峰北島吧?”
“你怎麼知道?”趙豐慧好奇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