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
憐星斜倚在吊床之上,手中捧著一隻青煙嫋嫋的香爐。紫玉曼陀羅香如靈蛇般盤旋,隨她吐納而流入體內,溫潤經脈。
身體悄然變化,氣息愈發凝實。
她抬眼望去,隻見楚雲舟靜坐石桌旁,手中刻刀輕轉,木屑紛飛,雕出一尊蘊含劍勢的紋路。
那一刻,她心中湧起茫然。
邀月雖強於她,但以往二人修為相近,僅差半步。
可此次重逢,邀月赫然踏入大宗師初期,境界鴻溝已然成形。
起初,憐星隻道是姐姐機緣巧合得了天寶。
如今看來,真正的機緣,並非山中奇遇,而是眼前之人。
整整一日相處,她終於明白——
《縱意登仙步》是楚雲舟所授。
那引動內息、激發潛能的劍意木雕,亦出自他手。
正因如此,邀月才能接連突破,在二十芳華便登臨大宗師之境。
更甚者,楚雲舟還藏有“長春不老丹”,可駐容顏於不衰。
念及此處,她忽有所悟。
為何像邀月這般高傲之人,願與他人共侍一夫。
並非soey因他才情絕世,而是他給予的一切,太過豐厚。
……
六月初五。
大暑至。
此日陽氣鼎盛,熱浪翻滾,即便暴雨傾盆,空氣依舊悶熱潮濕,宛如蒸籠。
大明以東,極南群山深處,一間竹屋隱現林間。
雨絲如簾,輕輕垂落在竹屋簷下。孫白發斜倚門框,赤足踩在濕漉漉的地麵,腳邊水花微濺。他不緊不慢地往嘴裡扔一粒花生米,仰頭灌一口酒,再點燃旱煙,煙霧繚繞中眉眼舒展,仿佛這天地風雨都與他無關。
他微微側臉,望進屋內。百曉生坐在桌旁,神情沉靜卻隱約透著一絲異樣。孫白發挑眉一笑:“多年不見你這般神色,莫非出了什麼稀罕事?”
屋內的百曉生緩緩放下手中紙箋,起身踱步至門口,目光投向湖麵煙雨。“陸小鳳與花滿樓,前些日子去了渝水城,見了楚小友。”
“陸小鳳?花滿樓?”孫白發低聲念道,“你榜上那兩位年輕高手?”
百曉生點頭,語氣平淡:“他們從京城一路奔波,收集九味奇藥,目的正是為了救一個人——司空摘星。”
“哦?”孫白發吐出一口煙圈,“莫非那司空摘星闖入楚小友家中,反被毒所困?”
“正是。”百曉生聲音低緩,“他偷東西不成,中了機關之毒,陸小鳳與花滿樓帶藥前往,算是將人贖了回來。”
孫白發咧嘴一笑:“既然沒出岔子,你方才那副臉色,倒像是天要塌下來一般。”
百曉生沉默片刻,輕聲道:“陸小鳳走後,給木道人傳了一封信,問葉孤城與西門吹雪決戰之時,木道人可會赴京觀戰。”
話音落下,竹屋外雨聲似乎都靜了幾分。孫白發眼神一凝,笑意儘收。
“那小子……為何要過問木道人行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