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少有更簡便的驗毒手段。
但婠婠不同。身為陰葵派傳人,所用之法自然非同凡俗。
瓶中藥水乃門中秘製,能辨百毒,遠勝尋常方法。
片刻之後,藥液滴落處未見絲毫變色。婠婠神色微鬆,收回瓷瓶,安然執起話本,一邊進食,一邊翻頁細讀。
食物被享用完畢後,婠婠慵懶地倚在床榻上,一雙玉足無拘無束地晃動著,腳踝上的銀鈴偶爾輕響,在屋內漾起細微的回音。
陽光斜灑。
城西某處院落。
白日漸暖。
以往采買歸來,曲非煙三人便各自散去修行。今日卻不同。她們將食材歸置廚房後,齊齊立於庭院中央,站成一列。左手執鞘,右手握柄,反複拔劍、歸鞘,動作整齊劃一。
每完成一次出劍與回鞘,三人便在心中默念一個數字。
鐵刃摩擦劍鞘的聲音清脆而規律,伴隨著陽光灑落,在院子裡不斷響起。起初動作迅捷如風,可隨著時辰推移,手臂與手腕逐漸發酸,速度也隨之遲緩。
如今,三人的右臂仿佛被重物拖墜,每一次抬起都需耗費極大的力氣。
水母陰姬靜立於院中一棵老樹之上,背對陽光,雙手負後,神情沉靜。
楚雲舟則盤坐於旁,雙掌各持一塊古舊木雕,體內真氣緩緩流轉,引導著木雕中封存的“寂滅劍意”滲入經脈。隨著那股冰冷劍意在體內遊走,他周身的氣息也悄然變化——殺機如霜霧般凝聚,無聲彌漫。
這股寒意讓正在練劍的三女心頭不安,仿佛背後有冷鋒輕抵。
直至巳時將近尾聲,楚雲舟終於收手,切斷了與木雕之間的意念牽引。刹那間,那股壓迫感驟然消散,他又恢複成平日裡懶散溫和的模樣。
就在他氣息平穩的瞬間,原本閉目靜立的水母陰姬身形一閃,已悄然落至其身旁。她手中端著一杯新沏的茶,以“傲雪劍意”輕拂杯沿,降去熱氣,隨後遞出。
楚雲舟接過茶盞,輕輕吹拂。水母陰姬立於側畔,目光柔和,唇角微揚。
曲非煙見狀,麵無表情道:“也不知公子給司徒姐姐灌了什麼迷魂湯,如今連眼神都黏在他身上。”
小昭淺笑接話:“又何止是司徒姐姐?東方姐姐和月姐姐,不也一樣?”
林詩音在一旁喘息未定,額角帶汗,忍不住插嘴:“你們倆少說兩句吧,還差五百多下呢,再磨蹭,午飯都沒法做了。”
二人聞言,隻得閉嘴,重新加快手中動作。
石桌邊上,楚雲舟將她們的低語儘數聽入耳中,心中暗哼。
要說迷魂湯……確實喂過。
可每天夜裡都要悄悄輸送真氣調和她們的經脈,安撫心神,這事能輕鬆?累得很。
白天被人照顧幾句,難道就不該?
他抬眼掃過三人忙碌的身影,忽聽身旁水母陰姬開口:“日日隻練拔劍歸鞘,真的有用?為何不傳她們一套完整的劍法?”
“不必如此。”楚雲舟靠在椅上,手中茶杯輕晃,語調隨意。
水母陰姬微怔,眸光微動。楚雲舟繼續道:“眼下最緊要的,是讓她們自己去‘悟’武。”
曲非煙、小昭與林詩音三人,在劍之一道上,幾乎毫無根基。六竅已通,唯餘一竅尚閉。如同初生之紙,潔淨而空白。
但她們各自已有劍意雛形,隻需日日磨礪,於對敵中體味出劍的時機、力道與心境,便能自行踏入劍道門檻。
若此時強行灌輸繁複招式,反倒如畫地為牢。一旦習慣成自然,往後突破之路必將受製於形。
故而,楚雲舟隻讓她們修習最基礎的起手式,每日以簡破繁,反複交手,在實戰中融合自身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