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台下瞬間炸開了鍋!百官嘩然!熒惑守心!這是亡君滅國的征兆啊!
“不可能!”欒書勃然色變,一步搶到渾儀前,順著周鳴顫抖的手指望去!隻見在渾儀精心校準過的刻度上,代表熒惑火星)的赤紅色玉珠,正正懸停在代表心宿天蠍座心宿二)的那顆稍大的青銅星標之上!位置精準得令人頭皮發麻!更駭人的是,透過特製的窺管望向真實夜空,心宿二附近,那顆赤紅色的熒惑之星,其光芒在篡改後的參照係下,也顯得格外刺眼、格外接近心宿主星!視覺與儀器的雙重印證,營造出無可辯駁的“熒惑守心”假象!
“熒惑守心!主…主大人崩殂,國祚傾危啊!”太史墨陽捶胸頓足,老淚縱橫。恐懼如同瘟疫般在百官中蔓延。
“且慢!”周鳴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洞悉天機的悲愴,壓過了所有喧嘩。他猛地轉向麵如死灰的欒書,目光如炬:“此凶兆…非僅天災!更因人禍!周鳴鬥膽,敢問欒卿,公子州蒲…生辰八字可是庚寅年、丙戌月、戊午日、壬子時?!”
欒書下意識地點頭,心頭不祥的預感如同冰水澆頭。
“大凶!大凶之合!”周鳴的聲音如同喪鐘,敲在每個人心頭,“晉侯景公)生辰為甲申年、壬辰月!公子州蒲命格之‘庚金’年柱),銳利無匹,正克君上命格之‘甲木’年柱),此為‘梟神奪食’!其‘壬子’時柱,更與君上‘壬辰’月柱形成‘子辰’半合水局,水勢滔天,反克君上命格根基之‘土’!此乃衝克君父,奪命催魂之相!熒惑守心,正是此衝克戾氣引動天罰之顯兆!若立州蒲為嗣,非但不能平息天怒,反會加速君上…龍馭歸天!更恐…更恐引火焚身,禍及…擁立之人!”
字字如刀,句句誅心!周鳴將天文異象與命理衝克強行勾連,以最聳人聽聞的方式,將“弑父”、“催命”、“引禍”的罪名死死扣在了公子州蒲和欒書頭上!
“妖言惑眾!”欒書氣得渾身發抖,目眥欲裂,手按劍柄!屠岸賈的劍瞬間出鞘半寸!
“欒卿!”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士會洪亮的聲音如同驚雷炸響!他排眾而出,須發皆張,義正詞嚴,“周師之言,雖涉玄奧,然熒惑守心,天象昭昭!豈容兒戲?!公子州蒲八字衝克君父,更乃鐵證!若強行立之,致君上不測,我等皆為晉國罪人!百年之後,有何麵目見先君於地下?!”
“請欒卿三思!”
“為晉國社稷計,請立長君公子壽曼!”
荀林父等事先聯絡好的卿大夫齊聲附和,聲浪瞬間壓過了欒書一黨!
欒書臉色鐵青,如同惡鬼。他環視四周,隻見百官眼中充滿了對“熒惑守心”的恐懼、對“衝克君父”的厭惡、以及對士會等人突然發難的驚疑不定。他知道,大勢已去!周鳴用一場精心偽造的天象和惡毒的命理構陷,配合士會等人的政治發難,徹底斬斷了他扶立州蒲的合法性根基!若此時強行殺人或立州蒲,他將背負“逆天”、“弑君”、“禍國”的萬世罵名,甚至可能引發內戰!
他死死盯著周鳴,那眼神恨不得將其生吞活剝!但最終,那滔天的殺意和權勢的野心,被更冰冷的現實和算計壓下。他需要時間重整旗鼓,需要尋找新的替罪羊來平息天怒人怨…周鳴,暫時還不能死。
“唉…”欒書發出一聲仿佛瞬間蒼老了十歲的歎息,頹然放下按劍的手,聲音充滿了“沉痛”與“無奈”,“天意…天意難違!周師之言…雖不忍聞,然為君父安危,為晉國社稷…老夫…老夫豈敢因私廢公?”他轉向眾人,艱難地揮了揮手,“傳…傳老夫之意…立…立公子壽曼為嗣君!速請其入宮侍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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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埃落定。公子壽曼晉厲公)在士會等人簇擁下入主晉宮。欒書雖保住了權勢,卻痛失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最佳傀儡,威望大損。士會則憑借擁立之功,重掌大權,成為製衡欒書的關鍵力量。
觀星台上,寒風依舊。百官簇擁著新君下山,無人再注意角落裡那個臉色蒼白、如同被抽空了靈魂的周鳴。
屠岸賈的劍雖已入鞘,冰冷的目光卻依舊如影隨形。
周鳴緩緩走到渾儀前,看著那被自己親手篡改的刻度,看著夜空中那顆無辜的火星。他贏了這場絕地反擊,用智慧和詭計撬動了權力的天平,暫時阻止了欒書的獨裁。但他也玷汙了手中算籌指向的星空,玷汙了他心中對“數理天道”的純粹信仰。他利用了愚昧,編織了謊言,用偽證構陷了一個孩童州蒲),更將自己推向了更深的漩渦中心。欒書的恨意,比這夜風更刺骨。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猛地舉起手中那根用於校準渾儀的青銅規尺,在眾目睽睽之下,狠狠砸向渾儀上代表心宿的青銅星標!
“鐺!”一聲刺耳的巨響!星標被砸得歪斜!
“熒惑守心…凶兆…我…我竟算錯了!錯得離譜!”周鳴的聲音充滿了“痛苦”與“懊悔”,響徹寂靜的高台,“周鳴學藝不精,妄測天機,誤導重臣,幾陷晉國於傾覆!有何麵目立於天地之間!”他猛地轉身,對著山下尚未散儘的百官,對著麵色陰沉的欒書和驚疑的士會,朗聲道:“自今日起,周鳴自囚於太卜署陋室,斷卦絕筮,焚毀算書,靜思己過!非死…不出!”
說罷,他不再看任何人,在屠岸賈“押送”般的監視下,如同一個真正的罪人,一步一步,沉重地走下這剛剛導演了一場驚天逆轉的觀星台。背影蕭索而決絕。
士會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眉頭緊鎖,最終化為一聲複雜的歎息:“何苦…何苦自汙至此…”他明白,這是周鳴在向欒書表明徹底的“無用”與“無害”,用自毀名聲來換取一絲生存的縫隙,也是在向他士會和新君表明,他無意卷入未來的權力核心。
星圖之上,熒惑依舊沿著它亙古的軌道運行,對人間這場以它為名的贖罪與放逐,漠然無聲。算籌染塵,星圖蒙垢,智者自囚於親手打造的囚籠,隻為在權力的絞殺下,為冰冷的理性與未熄的良知,保留一顆微弱而倔強的火種。前路,唯有黑暗中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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