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星喑河洛_數學易聖:我在春秋當國師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15章 星喑河洛(1 / 2)

黃河,在五月的夜風裡咆哮。

絳城以東三十裡,一處名為“孟門渡”的險灘。白日裡渾黃如泥漿的河水,在濃得化不開的夜色中,化作一條翻騰奔湧、吞噬一切的墨黑龍軀。巨浪拍打著犬牙交錯的礁石,發出沉悶如雷的轟鳴,水沫飛濺,帶著刺骨的寒意和濃重的土腥氣,彌漫在空氣裡。岸邊嶙峋的怪石在稀薄的星光下投下猙獰的暗影,仿佛蟄伏的巨獸。

沒有儀仗,沒有隨從,隻有一輛孤零零的牛車停在不遠處。周鳴獨自一人,站在一片相對平坦的臨水石台上。夜風鼓蕩著他素色的深衣,衣袂翻飛,發出獵獵聲響,仿佛隨時會被這亙古奔流的大河卷入無邊的黑暗。他麵前的地上,靜靜躺著那個背負了數百裡、刻滿八千七百三十一個名字的粗麻布算籌筒。

白日裡絳城凱旋門的喧囂、青銅算鼎的煌煌金光、厲公鐵青的麵容、卿大夫們或忌憚或鄙夷的目光……所有的聲浪與光影,此刻都被這黃河夜吼徹底碾碎、衝刷乾淨。隻剩下沉重如山的真實,壓在他的心頭。

他彎下腰,解開緊緊捆縛筒口的麻繩。蠟封早已在路途顛簸中剝落。他雙手用力,將那沉重的筒蓋緩緩旋開。

嘩啦——

一股混雜著竹木清氣和淡淡血腥、汗漬味道的氣息逸散出來。筒內,是密密麻麻、碼放整齊的灰白色竹籌。每一根,都約莫半尺長,小指粗細,打磨得光滑。借著石台上點燃的唯一一支鬆脂火把搖曳不定的微光,可以清晰地看到,每一根算籌上,都用極其細小的刀筆,深刻著一個名字。有的名字墨跡猶新,帶著刻痕的銳氣;有的則已模糊,被不知是汗水、雨水還是血水浸染得暈開,仿佛承載著主人最後的嗚咽。

周鳴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根算籌。指尖觸碰到那冰冷光滑的竹身,以及上麵凹凸不平的刻痕——“甲旅步卒,左矩,王三”。一個鮮活的生命,一個具體的歸屬,最終凝縮成竹筒裡沉默的一根。他將這根算籌托在掌心,對著渾濁咆哮的黃河,對著頭頂那片被薄雲遮蔽、星光黯淡的蒼穹,深深一揖。

“魂兮……歸去……”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被巨大的濤聲輕易吞沒。他走到石台邊緣,俯下身,將第一根算籌,輕輕放入奔騰的濁流之中。那小小的竹籌,在浪花裡隻打了個旋,瞬間便被黑暗的洪流卷走,消失無蹤。

一根,又一根。

他如同最虔誠的祭司,重複著這簡單卻無比沉重的動作。每一次俯身,每一次低語,每一次鬆手。火把的光暈在他臉上跳躍,映出他緊繃的側臉線條和深陷的眼窩,那裡麵是深不見底的疲憊與悲愴。算籌投入水中,無聲無息,仿佛投入了一個永恒的、沉默的深淵。唯有黃河亙古不變的咆哮,如同大地沉重的心跳,在為這些消逝的生命送行,也像是在無情地嘲笑著個體的渺小與掙紮。

“庚旅車右,中行,陳午……”

“辛旅弓手,後陣,李奚……”

名字從他口中無聲地念出,又迅速被風浪撕碎。他仿佛不是在放逐這些竹籌,而是在親手埋葬一段段被戰爭機器碾碎的過往。背上的傷處,白日裡被青銅算鼎的重量和長途跋涉所掩蓋的隱痛,此刻在這冰冷的河風和持續俯身的動作中,開始隱隱作祟,如同細密的針在刺紮。那是鄢陵戰場上,為護住沙盤推演的關鍵節點,被流矢擦過肋下留下的。傷口雖已結痂,但內裡的筋肉,卻在無聲地提醒著那場勝利的代價。

就在他再次俯身,指尖即將觸及筒中又一根算籌的刹那——

“咻!”

一聲極其尖銳、撕裂夜空的銳響,毫無征兆地從側後方那片嶙峋的亂石陰影中爆出!

那是強弓勁弩在極近距離激發的死亡尖嘯!速度太快,超越了人耳捕捉的極限,隻留下空氣被粗暴撕裂的尾音!

周鳴全身的寒毛在千分之一秒內陡然炸起!一種源自無數次沙盤推演、對危險軌跡近乎本能的直覺,如同電流般竄過脊髓!來不及思考,身體在意識之前做出了反應——他猛地向右側撲倒!

“噗嗤!”

劇痛!一股冰冷而狂暴的力量,狠狠鑿入了他左側肩胛骨下方!

巨大的衝擊力將他整個人帶得向前一個趔趄,幾乎撲倒在冰冷的石台上。左肩胛骨下方,靠近脊柱的位置,瞬間傳來鑽心蝕骨的撕裂感,仿佛被燒紅的烙鐵狠狠捅穿!溫熱的液體迅速洇濕了後背的衣衫,濃烈的血腥味在河風與水汽中彌漫開來。

弩箭!強勁的臂張弩!距離……不超過三十步!周鳴的腦中在劇痛中閃過冰冷的判斷。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那冰冷的金屬箭鏃卡在骨縫間的觸感,以及箭杆尾部羽毛在肌肉中微微震顫帶來的、令人牙酸的摩擦感。

沒有第二箭。刺客顯然極為老辣,一擊即中,無論生死,絕不糾纏。石灘方向傳來急促卻刻意放輕的腳步聲,迅速遠去,消失在亂石與夜色的掩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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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鳴單手撐地,劇痛讓他的視線一陣模糊,冷汗瞬間浸透額發。他咬緊牙關,喉嚨裡發出壓抑的、野獸般的低吼,強迫自己保持清醒。求生的本能和對真相的執著,如同兩股烈火在胸中交織燃燒,暫時壓過了那撕裂般的痛楚。

不能倒下!絕不能不明不白地死在這裡!

他猛地扭過頭,看向自己撲倒時脫手摔落在石台上的算籌筒。幾根竹籌散落出來。就在筒口附近,一支通體漆黑、形製特殊的弩箭,靜靜地躺在那裡。

不是射中他的那支!這是他撲倒時,刺客射出的致命一箭,因他躲避而擦身而過,釘在了石台邊緣,被他翻滾時順勢拔出抓在手裡!這,是此刻唯一的物證!

周鳴掙紮著坐起身,背靠著冰冷的岩石,劇烈地喘息著。他迅速撕下內襟布條,用牙和右手配合,在腋下狠狠打了個結,暫時壓住肩後汩汩冒血的傷口。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傷處,帶來撕裂般的痛楚,但他強行將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這支弩箭上。

火把的光搖曳著,照亮了這奪命的凶器。

箭杆是上好的拓木,打磨得光滑筆直,入手沉重。尾羽是染成深色的雕翎,修葺整齊。最關鍵的是那箭鏃!

周鳴忍著劇痛,將箭鏃湊近火把。火光下,鏃身呈現出一種獨特的、帶著細微結晶紋理的暗青色。不是常見的青銅!這是鐵!而且是經過反複折疊鍛打、滲碳處理過的早期塊煉鐵!晉國近年來,隻有少數精銳部隊和公卿貴族的親衛,才少量配發這種威力更大、穿透力更強的鐵鏃!青銅易鑄,鐵器難求,尤其是如此規整的製式弩箭用鐵鏃,來源極其有限!

他的目光如鷹隼般銳利,死死鎖定在箭鏃與箭杆連接的鋌部。那裡,在火光下,有兩個極其微小的、幾乎被汙垢掩蓋的陰刻印記!

一個印記,形似一隻抽象的、展翅的鳥玄鳥?),這是晉國都城官營冶坊——“絳工”的標記!另一個印記,則是一個更加模糊、但周鳴絕不會認錯的符號——“郇”。郇地,那是晉國重要的銅鐵礦產地,更是中軍元帥欒書的勢力核心區域之一!專供欒氏私兵的優質鐵料,多出自郇地礦坑!

“絳工”標記,代表官方鑄造。“郇”地標記,指向原料來源和可能的最終配發對象——欒氏!

但箭杆尾羽的根部,一絲不易察覺的、深紫色的染料痕跡,卻讓周鳴的心猛地一沉。這種獨特的、帶著某種植物根莖氣息的紫色染料,是楚國雲夢澤一帶特產,常用於楚國高級武士的箭羽標識,以示勇武!這是刻意留下的“楚物”痕跡!

嫁禍!赤裸裸的嫁禍!用晉國欒氏核心區域的鐵料、晉國官坊的工藝,製造凶器,卻刻意留下楚國的痕跡,意圖將刺殺栽贓給楚國!

冰冷的憤怒瞬間壓過了肉體的劇痛。好毒的手段!好深的算計!這絕不是普通刺客所為,背後必然有晉國高層的手筆,且目標直指他這個剛剛立下大功,卻又因“算骨”直言而觸怒權貴的“算尹”!

必須找到更多證據!必須推演出刺客的來路!

周鳴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針,掃過他剛才撲倒的區域。鬆脂火把的光雖然昏暗,但對於一個擅長從最細微痕跡中提取信息的數學家來說,足夠了。

石台是粗糙的砂岩,留下了清晰的痕跡。他自己撲倒的痕跡雜亂。而在距離他原先位置約二十七八步外,一處被兩塊大石夾著的、相對隱蔽的凹陷處,有幾個明顯不同於周圍石麵風化痕跡的、新鮮的足印!

足印很淺,隻有前腳掌部分比較清晰,後跟模糊,顯然是刺客在發力蹬踏射出弩箭後,重心前移留下的瞬間著力點。足印的尺寸不大,約莫七寸左右約22厘米),步幅間隔卻異常均勻有力,顯示出刺客動作的迅猛與訓練有素。

周鳴掙紮著挪過去,不顧肩傷撕裂的劇痛,俯身仔細觀察。他伸出未受傷的右手,拇指和食指精準地測量著足印的長度、最寬處寬度、前掌著力點的深度。指尖感受著砂岩的硬度和那細微的凹陷弧度。

腦中,一個基於牛頓力學雛形)的簡易模型瞬間構建:

壓力模型:足印凹陷深度d)與刺客體重)、蹬踏力f)、地麵硬度係數k)的關係:d≈(+f)(ka)a為足底接觸麵積近似值)。已知砂岩硬度、足印麵積由尺寸估算)、凹陷深度指尖觸感測量),可反推蹬踏瞬間刺客施加於地麵的總壓力+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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