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的香霧還未散儘,禦史台的一個七品監察禦史已跪在丹墀下,聲音抖得像風中殘燭:“陛下!臣、臣有本要奏——榮王李瑁平叛期間,私吞軍餉二十萬貫,還縱容部下強占民間女子!”
這話像塊巨石砸進滾油,殿內頓時炸開了鍋。李瑁站在班列之首,看著那禦史手裡的卷宗抖得不成樣子,嘴角勾起一絲冷笑。三日前係統便已預警:“守舊派啟動輿論攻擊,言官彈劾概率提升至八成,攻擊點集中於軍餉、軍紀兩方麵。”
“哦?二十萬貫軍餉?”李瑁上前一步,玄色朝服的衣擺在金磚上掃過,帶起一陣微風,“敢問禦史大人,這二十萬貫是從哪支軍隊的餉銀裡吞的?是朔方軍,還是安西軍?又縱容哪個部下強占民女?姓名、籍貫、日期,可有實證?”
那禦史被問得一窒,結結巴巴道:“臣、臣有證人!平叛時的糧官王三,他、他親眼所見!”
“王三?”李瑁像是想起什麼,對殿外喊道,“傳王三。”
片刻後,一個跛著腳的漢子被帶了進來,身上還穿著褪色的軍卒襖子。他見了那禦史,臉“唰”地白了,“噗通”跪倒在地:“陛下!榮王殿下!小的冤枉啊!是、是這禦史大人的幕僚找到小的,說隻要按他們教的話說,就給小的五十貫錢,還治好小的腿傷……”
那監察禦史頓時麵如死灰,癱在地上。玄宗拍了下龍案:“把這顛倒黑白的東西拖下去,交大理寺嚴加審訊!”
可沒等侍衛上前,禮部尚書韋陟忽然出列,銀白的胡須在胸前劇烈起伏:“陛下息怒!禦史雖魯莽,卻未必是空穴來風。臣近日也收到密報,說榮王在河東平叛時,曾將繳獲的叛軍糧草變賣,所得銀兩並未上交國庫,而是用於籠絡江湖勢力!”
這話更毒——私吞軍餉是貪,勾結江湖是謀逆。李瑁瞥了眼韋陟身後的幾個老臣,他們雖沒說話,眼神裡的得意卻藏不住。這些人昨夜定然聚在一起喝過酒,篤定了他拿不出平叛時的明細賬——戰亂年間的賬目本就混亂,想找破綻易如反掌。
“韋尚書倒是消息靈通。”李瑁從袖中取出一個牛皮賬本,封麵燙著“朔方軍餉收支錄”七個金字,“陛下,這是平叛期間所有軍餉、糧草的明細,每一筆都有監軍宦官與地方官的雙簽,共計七十九本,臣已讓人抬到殿外。”
話音剛落,幾個侍衛便抬著七八個樟木箱進來,打開箱蓋,裡麵整齊碼著的賬冊散發出淡淡的桐油味——那是為防蛀蟲特意刷的。李瑁隨手抽出一本,翻到韋陟說的“變賣糧草”那頁:“陛下請看,天寶十四載十月,臣在太原確曾變賣過一批叛軍糧草,得銀三千貫。這筆錢並未私用,而是給傷兵請了百草穀的醫女,賬目在此,醫女的簽名與傷兵的名冊都在。”
他又抽出另一本,重重拍在案上:“至於二十萬貫軍餉,臣倒想問問韋尚書——朔方軍全年軍餉不過十五萬貫,臣哪來的二十萬貫可吞?倒是去年冬天,韋尚書的侄子韋明在涼州押運軍糧時,克扣了三成,導致五千士兵凍餓交加,這事要不要也查查?”
韋陟的臉瞬間漲成了紫黑色,指著李瑁說不出話:“你、你血口噴人!”
“是不是血口噴人,查一查便知。”李瑁轉向玄宗,“臣懇請陛下派三司會審,不僅查臣的軍餉賬,也查各州府的軍需收支。若臣有半分虛言,甘受極刑;若是有人借彈劾之名行構陷之實,也請陛下嚴懲不貸!”
玄宗看著那些碼得整整齊齊的賬冊,又看看韋陟氣急敗壞的模樣,心中已有了定論。他拿起那本“變賣糧草”的賬冊,指尖撫過醫女“蘇九兒”的簽名,忽然想起李瑁平叛時送來的軍報,裡麵總提“百草穀醫女救治傷兵無數”,原來竟是用這筆錢請的。
“準奏。”玄宗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著宋璟、蘇頲、盧從願三司會審,務必查個水落石出。”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階下的守舊派,“朕告訴你們,榮王平叛之功,天下共睹。誰要是想借莫須有的罪名阻礙改革,先問問朕手裡的玉璽答應不答應!”
守舊派的第一次反擊,就這樣在確鑿的證據麵前敗下陣來。可李瑁知道,這隻是開始。係統提示“守舊派攻擊模式切換,將采取更隱蔽的手段”,果不其然,三日後的早朝,又出事了。
這次站出來的是吏部侍郎蕭炅,他捧著一卷卷宗,哭喪著臉道:“陛下!江南道巡查使李秀才,昨日被人發現死在客棧裡,死前留下血書,說、說榮王因他查出江南鹽商與世家勾結,故而殺人滅口!”
這話比前次更陰狠——直接將人命扣在李瑁頭上。蕭炅話音剛落,幾個江南道的官員便跟著哭訴,說李秀才“剛正不阿,定是觸怒了權貴”,明裡暗裡都指向李瑁。
韋陟在一旁“痛心疾首”:“李秀才是臣舉薦的,沒想到竟落得如此下場……榮王啊榮王,你為了改革,竟連忠良都容不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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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內的氣氛瞬間凝重起來。中立派的官員們麵麵相覷,連宋璟都皺起了眉——死了人,還是巡察使,這事兒非同小可。
李瑁卻異常平靜,他看著蕭炅:“蕭侍郎說李秀才是昨日死的?死前留下血書?”
“正是!血書在此!”蕭炅連忙遞上一卷染血的紙。
李瑁接過血書,隻看了一眼便笑了:“這血書是假的。”
“你胡說!”蕭炅急道,“血書的筆跡,與李秀才的卷宗筆跡一模一樣!”
“筆跡可以模仿,但墨水仿不了。”李瑁舉起血書對著陽光,“這上麵的墨,是長安西市‘墨香齋’特供的鬆煙墨,裡麵摻了雲母粉,陽光下會泛金光。而李秀才慣用的是江南的‘魚卵墨’,色澤偏青,絕不會有雲母粉。”他轉向玄宗,“陛下,臣已讓人去江南查驗,李秀才根本沒死,是被人綁架了,這血書是偽造的!”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大理寺卿嚴挺之拿著一封密信闖進來:“陛下!江南急報!李秀才被漕幫的人救了,綁他的正是蕭侍郎的遠房侄子蕭成!蕭成已供認,是受叔父指使,偽造血書誣陷榮王!”
蕭炅頓時癱軟在地,嘴裡喃喃著“不是我,是韋尚書讓我乾的……”
韋陟又驚又怒,一腳踹向蕭炅:“你這廢物!休要攀咬老夫!”
“夠了!”玄宗猛地站起身,龍袍的下擺掃落了案上的玉圭,“韋陟!你當朕是瞎的嗎?從彈劾軍餉到偽造血書,哪一樣離得開你?來人!將韋陟、蕭炅及其黨羽一律拿下,交三司從重論處!”
侍衛湧上殿時,韋陟還在掙紮:“陛下!老臣是為了大唐啊!李瑁權勢太大,遲早會架空皇權!您不能被他蒙蔽!”
李瑁看著被拖下去的韋陟,心中沒有半分快意,隻有一種沉重的疲憊。他上前一步,聲音帶著一絲沙啞:“陛下,韋尚書雖有錯,但其心或許並非全是為了私利,隻是對改革存疑罷了。可否免其死罪,貶為庶民?”
玄宗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你倒是寬宏。也罷,念他是三朝老臣,便饒他一命,流放嶺南吧。”
這場風波過後,朝堂上安靜了許多。守舊派元氣大傷,再沒人敢公開彈劾李瑁。可李瑁知道,那些潛藏在暗處的勢力並未消失,他們就像江南的梅雨,雖不似暴雨般猛烈,卻能一點點浸透人心。
散朝後,宋璟與蘇頲陪李瑁走在宮道上。宋璟捋著胡須道:“殿下今日的反擊,可謂乾淨利落。隻是……”他欲言又止。
“隻是斬草未必除根,對嗎?”李瑁接過話頭,望著遠處的終南山,“守舊派的根基是世家,隻要世家的勢力還在,就總會有人跳出來反對改革。”
蘇頲歎了口氣:“江南的鹽商與世家勾結多年,盤根錯節,李秀才查到的隻是冰山一角。這次雖挫敗了他們的陰謀,卻也打草驚蛇,往後怕是更難查了。”
“難查,也要查。”李瑁的語氣異常堅定,“明日起,我親自去江南一趟。有些賬,總得當麵算清楚。”
三日後,李瑁帶著親衛離開長安,隨行的還有百草穀的醫女蘇九兒與漕幫的幾個頭目。臨行前,玄宗派高力士送來一枚金牌,上刻“便宜行事”四字。
“陛下說,讓殿下放手去做,長安有他坐鎮。”高力士低聲道,“還說……那些跳梁小醜,該讓他們見見真章了。”
船行至江南時,正是梅雨季節。兩岸的稻田籠罩在煙雨裡,像一幅水墨畫。李瑁站在船頭,看著水麵上自己的倒影,忽然想起韋陟的話——“你遲早會架空皇權”。他輕輕搖頭,從袖中取出一本小冊子,上麵是他昨夜寫的《權力約束十三條》,第一條便是“凡涉及軍權調動,必經陛下禦批”。
“係統提示:守舊派核心勢力瓦解,殘餘勢力轉入地下,改革阻力下降至三成。”
李瑁合上小冊子,望著遠處朦朧的城郭。他知道,守舊派的反擊或許還會有,但他不怕。因為他手中的武器,從來不是權力,而是民心——就像這江南的稻田,隻要雨水充足,陽光普照,任憑狂風暴雨,總能長出飽滿的稻穗。
船靠岸時,江南道的官員已在碼頭等候。為首的是新任的蘇州刺史,他曾是李秀才的同僚,手裡捧著一份厚厚的卷宗:“殿下,這是我們連夜查出的,江南鹽商與前刺史王承業勾結的證據,涉及二十三家世家,賬冊都在這兒了。”
李瑁接過卷宗,指尖在“顧氏”“陸氏”等世家的名字上劃過。這些名字,在江南的土地上盤踞了數百年,是守舊派最堅實的後盾。
“把這些賬冊抄錄三份,一份送三司,一份留江南道,一份……”李瑁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一份貼在蘇州城的公告欄上,讓百姓都看看,是誰在用他們的血汗錢,養肥了這些蛀蟲。”
雨漸漸停了,陽光穿透雲層,照在碼頭上的積水裡,反射出耀眼的光。李瑁知道,這場與守舊派的較量,還遠遠沒有結束。但他更相信,隻要守住本心,守住民心,再多的濁浪,也掩蓋不了日月的光明。大唐的改革之路,縱然布滿荊棘,終究會通向繁花似錦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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