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正刻,萬籟俱寂,濃厚的黑暗吞噬了整個皇城,唯有呼嘯而過的夜風帶著刺骨的寒意,預示著這個朔月之夜的非同尋常。
安全屋院落中,人影綽綽,無聲地集結。包括蕭徹、雲薇、蘇芷、劉副將在內,共計十二人,皆是黑巾蒙麵,身著夜行衣,兵刃貼身,收斂了一切可能反光的物件,如同融入了夜色的一群幽靈。
每個人的臉色都異常凝重,空氣中彌漫著大戰將至的緊繃。徐先生站在簷下,昏花的老眼掃過眾人,最終目光落在蕭徹和雲薇身上,千言萬語隻化作沉重的一句:“一切小心。老朽在此,靜候佳音。”
蕭徹重重點頭,沒有多餘言語,手臂猛地一揮。
“出發!”
十餘道身影如同鬼魅,悄無聲息地掠出院子,利用街道陰影和屋頂,朝著皇城西北角的蘊魂殿方向疾行。
朔月無光,黑暗成了他們最好的掩護。皇城夜間雖實行宵禁,且有巡夜衛隊,但在蕭徹這位對皇城布防了如指掌的前禁軍統領帶領下,隊伍總能先知先覺地避開巡邏路線,行動迅捷而隱秘。
越靠近蘊魂殿區域,空氣中的陰冷死寂之感便越發濃重,仿佛連風都不願在此多作停留。周遭的民居早已空置,門窗破敗,透著一股荒涼與不祥。
根據癸九九提供的情報,隊伍繞至蘊魂殿西側外圍。這裡有一片荒廢的園林,雜草叢生,亂石堆積,一條早已乾涸廢棄的排水暗渠入口,就隱藏在半人高的荒草和一塊歪斜的巨石之後。
兩名精銳上前,小心翼翼合力推開巨石,露出了一個僅容一人彎腰通過的、黑黝黝的洞口。一股混合著泥土黴爛和某種淡淡腥氣的冷風從洞內撲麵而來。
“就是這裡。”劉副將壓低聲音道,“暗渠內部情況不明,大家跟緊,保持警惕。”
蕭徹看向雲薇和蘇芷:“跟在我身後。”他又對劉副將道,“劉莽,你斷後。”
“是!”
蕭徹率先俯身鑽入暗渠,雲薇緊隨其後,蘇芷、劉副將等人依次魚貫而入。
渠內黑暗濃得化不開,眾人隻能憑借極其微弱的光感和觸覺摸索前行。空氣潮濕冰冷,腳下是滑膩的淤泥和碎石,每一步都需格外小心,避免發出聲響。渠道時寬時窄,有時不得不匍匐爬行,冰冷的石壁摩擦著衣衫,壓抑感倍增。
雲薇全力運轉【寒息感知】,雖無法視物,卻能將周遭數丈內的地形輪廓和氣息波動反饋於心。她能“感知”到渠壁厚厚的濕滑苔蘚,能“聽到”前方蕭徹沉穩的心跳和呼吸,也能隱約察覺到更深處,一些微弱卻令人不安的陰冷氣息盤踞。
突然,她腳步一頓,極輕地拉了一下蕭徹的衣角。
蕭徹立刻停下,身後隊伍也瞬間靜止,所有人屏住呼吸。
雲薇指了指前方左側一個岔道口的深處,用細若蚊蚋的聲音道:“那邊……有東西,活物,但氣息很古怪,陰冷且混亂。”
蕭徹眼神一凜,緩緩抽出佩劍,劍身包裹著厚布以防反光和聲響。他示意眾人原地等待,自己則如獵豹般悄無聲息地摸了過去。
黑暗中,隻能聽到極其輕微的衣袂摩擦聲和一次幾乎微不可聞的利刃破空聲。
片刻後,蕭徹返回,劍尖上沾染了一絲暗沉粘稠的液體,散發著淡淡的腐臭。
“是‘腐鼠’。”他低聲道,“被此地陰氣侵蝕異化的生物,嗅覺聽覺靈敏,好在攻擊性不強,已被處理掉。”
眾人心中一緊。連暗渠中的老鼠都已異化,蘊魂殿的邪異可見一斑。此行凶險,遠超尋常。
繼續前行,又處理掉幾波零星的低級邪祟,隊伍終於抵達了暗渠的儘頭。前方被一道生鏽的鐵柵欄擋住,柵欄另一側隱約傳來微弱的光線和模糊的人語聲。
根據地圖,柵欄外應是蘊魂殿西側庭院的一個偏僻角落,靠近雜役房。
蕭徹和劉副將對視一眼,兩人上前,四隻手握住兩根鏽蝕最嚴重的鐵欄,默默運力。肌肉繃緊,青筋微凸,伴隨著令人牙酸的細微“嘎吱”聲,兩根鐵欄被硬生生掰開一個足以讓人通過的缺口。
蕭徹率先探出頭去,快速觀察四周。
這是一個堆放廢棄建材的角落,雜草叢生,遠處有幾間低矮的房屋,燈光昏暗。兩名身著蘊魂殿低級仆役服飾的人,正靠在一處牆角,縮著脖子,低聲抱怨著這鬼天氣和半夜還要輪值的辛苦,並未注意到這邊的動靜。
時機正好!
蕭徹打了個手勢,眾人依次迅速且無聲地從缺口鑽出,隨即分散隱入陰影之中,利用雜物和建築隱蔽身形。
成功潛入!
第一步計劃順利完成,但眾人心頭的壓力並未減輕,反而更加沉重。因為他們已經真正踏入了龍潭虎穴的核心區域。
空氣中彌漫的陰寒能量更加濃鬱,仿佛無形的水壓,不斷試圖侵蝕人的身體和意誌。尋常人在此待久了,恐怕不需邪祟動手,自身陽氣就會被逐步磨滅。
蕭徹打了個手勢,隊伍按照預定計劃,開始兵分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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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親自點了四名身手最好的精銳,加上他自己,組成佯攻組。
劉副將則帶領剩下的五人,其中包括雲薇和蘇芷,組成突進組,負責護送雲薇前往核心區域。
臨分開前,蕭徹的目光再次與雲薇交彙。黑暗中,他的眼神深邃如淵,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和一絲難以察覺的囑托。
雲薇微微頷首,示意自己明白。
沒有再多說一個字,蕭徹毅然轉身,帶著四名手下,如同利箭般射向庭院另一側,那裡是通往蘊魂殿前殿的方向,守衛相對較多。
很快,那個方向便傳來了幾聲短促的呼喝、打鬥聲以及警報的銅鑼聲!
“有入侵者!”
“在前殿那邊!快!攔住他們!”
“發信號!求援!”
蘊魂殿的寧靜被瞬間打破,無數火把亮起,人影憧憧,呼喝聲和奔跑聲迅速向著前殿方向聚集。
混亂已起!
“走!”劉副將低喝一聲,抓住這寶貴的時機,帶領突進組沿著陰影區域,快速向著癸九九指示的、通往地下的那條相對隱蔽的甬道入口疾行。
雲薇緊隨其後,心臟因緊張和急速奔跑而劇烈跳動。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隨著朔月時刻的臨近,地底深處那股龐大、陰冷、充滿惡意的能量正在緩緩蘇醒、膨脹,如同蟄伏的巨獸即將睜眼。
周圍的建築越發詭異,雕梁畫棟間卻透著森森鬼氣,廊柱屋簷下似乎懸掛著並非裝飾品的詭異骨器。空氣中開始彌漫起淡淡的、如同融魂草般的異香,令人心神恍惚。
突然,前方拐角處傳來整齊的腳步聲!
一隊約六人的蘊魂殿守衛正迎麵走來!
雙方猝不及防,在拐角處驟然照麵!
守衛們明顯一愣,似乎沒想到內部區域會出現陌生的黑衣蒙麵人。
“你們是……”為首的守衛剛發出疑問。
劉副將反應快如閃電,根本不給對方示警的機會,低吼一聲:“殺!”
刀光乍現!
突進組眾人皆是百戰精銳,出手狠辣果決,瞬間撲了上去。雲薇也毫不猶豫,指尖寒氣凝聚,數枚冰針無聲射出,精準地沒入兩名守衛的咽喉。
戰鬥爆發得快,結束得更快。六名守衛甚至沒來得及做出有效抵抗,便已倒在血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