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薇在龍榻上昏睡了兩日方醒。醒來時,隻覺得識海如同被狂風暴雨蹂躪過的花園,一片狼藉,隱隱作痛,但一種冥冥中的感應卻無比清晰——西疆,瑤光聖殿!
禦醫開了安神固魂的湯藥,蕭徹幾乎是寸步不離地守在榻前,直到確認她氣息平穩,眸中神光漸複,那緊繃如鐵石般的下頜線條才稍稍緩和。
“感覺如何?”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雲薇靠坐在軟枕上,臉色依舊有些蒼白,卻對他露出一個安撫性的淺笑:“無妨,隻是有些乏力。地脈溯源……果然非同小可。”她頓了頓,目光變得銳利,“但我看到了,源初靈種,與上古瑤光聖殿有關,其遺址就在西疆‘赤沙海’深處。”
“赤沙海……”蕭徹眉頭微蹙。那是新胤版圖上最為荒涼貧瘠的區域之一,千裡黃沙,環境酷烈,更有諸多流沙、毒蟲、以及說不清道不明的古老禁忌。更重要的是,西疆地域遼闊,部族混雜,新胤在那裡的控製力相對薄弱。
“我們必須立刻派人前往探查,不,朕必須親自去!”雲薇語氣堅決。
“不可!”蕭徹斷然反對,“陛下萬金之軀,豈可親涉險地?赤沙海環境惡劣,且元央帝國的耳目未必沒有注意到西疆。一旦陛下行蹤暴露,後果不堪設想!臣可代陛下前往。”
雲薇搖頭,目光沉靜地看著他:“正因元央帝國可能也盯上了那裡,朕才必須去。地脈溯源所得信息破碎,唯有身負皇血、親曆其境的朕,才有可能在茫茫沙海中找到確切入口,並與那‘源初靈種’產生感應。你去,或許能找到遺址,但未必能找到靈種。況且……”
她微微傾身,壓低了聲音:“國不可一日無君,但更不可在此時群龍無首。啟明城需要你坐鎮,統籌全局,應對元央帝國可能發起的任何攻擊。你若離開,朝中難免動蕩,若敵艦再來,‘天幕計劃’與各地防務,誰來主持?”
蕭徹沉默了。雲薇所言句句在理。尋找“源初靈種”至關重要,但大本營的穩定同樣關乎存亡。他作為軍方最高統帥,確實不宜在此時遠離中樞。
“朕會輕車簡從,秘密出發。”雲薇繼續道,“由秦蒼率一隊精銳‘蒼雲衛’隨行護衛。他熟悉西疆地形,麾下兒郎也多是百戰餘生的老卒,足以應對沙海險情。朝中事務,由內閣與墨老、方樾等共同協理,若有軍國大事,由你決斷。”
她安排得井井有條,顯然早已深思熟慮。
蕭徹深知無法改變她的決定,隻能退而求其次:“臣調‘影衛’暗中隨行保護。另外,請陛下務必應允,每日通過加密傳訊符報一次平安。”
“好。”雲薇點頭應下。
計劃既定,便以最高效率執行。對外隻宣稱陛下因之前地脈溯源消耗過大,需閉關靜養數日,朝政由內閣與鎮北王共理。實際上,三天後的深夜,一支不過三十餘人的精乾隊伍,已悄然離開了啟明城,借著夜色掩護,向西疾行。
隊伍核心自然是雲薇,她做男裝打扮,掩去了幾分明豔,多了些英氣。護衛首領是秦蒼,這位曾經的邊軍少年將領,如今已是獨當一麵的蒼雲衛統領,麵容被風霜刻磨得更加硬朗,眼神銳利如昔。隨行的還有兩名欽天監精通堪輿與古符文的老博士,以及數名工部擅長地質勘探與機關破解的能手。
他們乘坐的是特製的、適合長途跋涉與惡劣地形的“沙舟”,以蓄能符文驅動,在官道上速度極快,且動靜極小。
一路西行,景色逐漸荒涼。肥沃的平原被起伏的丘陵取代,繼而丘陵化為戈壁,最後,一片無垠的金黃色沙海,如同沉睡的巨獸,橫亙在天地之間。熱浪扭曲著空氣,風卷起沙粒,打在車壁上發出細密的沙沙聲。
進入赤沙海後,行程頓時艱難起來。狂暴的風沙、神出鬼沒的流沙陷阱、晝夜極端的溫差,無不考驗著每個人的意誌與體力。即便是經驗豐富的蒼雲衛,也不敢有絲毫大意。
雲薇根據腦海中那來自地脈溯源的模糊指引,結合兩位老博士對星象與地脈殘餘波動的觀測,不斷調整著方向,向著沙海最深處挺進。
這一日,隊伍在一處巨大的風蝕岩柱群下紮營暫避正午的酷暑。秦蒼安排好警戒,走到正在岩蔭下研究一張古老皮卷的雲薇身邊。
“陛下,根據星象和殘餘地脈判斷,我們距離目標區域應該不遠了。但這片區域……有些古怪。”秦蒼眉頭緊鎖,低聲道。
“哦?有何古怪?”
“卑職方才帶人巡視周圍,發現了一些……不屬於沙海生物的足跡,而且痕跡很新。另外,空氣中偶爾會飄過一絲極其微弱的、類似……那種天外敵人能量的冰冷氣息。”秦蒼的語氣帶著十足的警惕。
雲薇心中一凜。果然,元央帝國的人,可能也已經到了!
“加強警戒,夜間值守加倍。”雲薇沉聲道,“告訴所有人,我們很可能已經進入了敵人的監視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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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沙海的溫度驟降,寒冷刺骨。營地中央隻燃著一小堆篝火,大部分人都裹著厚厚的毛氈在沙舟內休息,隻有值守的哨兵在岩柱的陰影間無聲移動。
雲薇躺在簡陋的行軍榻上,卻毫無睡意。識海中那關於瑤光聖殿的模糊景象與進入赤沙海後隱隱增強的感應交織在一起。她能感覺到,那個地方越來越近了。
就在這時,一種極其細微的、仿佛金屬摩擦般的“嗡嗡”聲,極其突兀地傳入她的耳中。
不是風聲!
雲薇瞬間警醒,悄無聲息地坐起身,透過沙舟的觀察縫向外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