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林在那天夜裡見識了這個男人的手腕。洛克菲勒沒有選擇硬碰硬，而是用標準石油的股權置換了紐約中央鐵路的部分股份，同時暗中收購了托馬斯公司的小額債券——當對方還在為封鎖沾沾自喜時，已經失去了對鐵路網絡的絕對控製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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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業不是角鬥場，是棋盤。”洛克菲勒在慶功宴上喝了杯威士忌，鏡片後的眼睛閃著光，“你要做的不是打敗對手，而是讓他們成為你棋盤上的棋子。”
賬本裡的宇宙
標準石油的第一個會計年度結束時，洛克菲勒邀請青林去他的私人書房。這間藏在老宅閣樓裡的房間，沒有任何奢侈品，隻有從地板堆到天花板的賬本，每一本都用紅繩捆著，封麵上標注著日期和經手人。
“你看這個。”洛克菲勒抽出1865年的賬本，翻到某一頁，上麵用鉛筆寫著密密麻麻的數字，“這是我第一次獨立煉油時的成本記錄，每加侖原油的提煉時間從4小時壓縮到1小時47分，煤耗降低23。”
青林注意到頁邊空白處有行小字：“浪費即盜竊”。他忽然想起自己實驗室裡的能量循環係統——通過回收反應釜的餘熱，將能源利用率提升至98，理念竟與百年前的這個男人不謀而合。
“我小時候在克利夫蘭的雜貨店當夥計，”洛克菲勒突然開口，聲音裡帶著罕見的溫和，“老板讓我記錄每顆糖果的進出庫，我發現有個店員總偷偷多拿一塊，三年下來竟累計偷走了5美元75美分。”他合上賬本，“從那時起我就知道，大財富藏在小細節裡。”
青林的粒子錨定器在這時發出蜂鳴，屏幕上顯示能量儲備已足夠進行一次短途躍遷。但他沒有立刻啟動，反而問了個一直想問的問題：“你積累這麼多財富，到底是為了什麼？”
洛克菲勒沉默了。窗外的月光照在他銀灰色的頭發上，這個在商場上從不手軟的男人，此刻竟露出一絲疲憊。“我母親是虔誠的浸信會教徒，她告訴我，財富是上帝托管給你的禮物，你必須讓它產生更大的價值。”他從抽屜裡拿出份文件，“我打算成立一個醫學研究所，專門攻克傳染病。”
青林看著文件上的規劃——建立實驗室、資助醫學院、研發疫苗，這些正是20世紀公共衛生體係的基礎。他忽然意識到，曆史課本裡那個“冷酷的壟斷者”形象有多片麵。這個男人確實用近乎壟斷的手段擊垮了無數對手，卻也將煤油價格從每加侖58美分壓到26美分，讓普通家庭能負擔得起照明，更在晚年捐贈了相當於今日3000億美元的財富。
“你相信平行宇宙嗎？”青林突然問。他調出全息投影，展示了另一個時空的景象：沒有標準石油的美國，石油產業被數十家公司分割，油價波動劇烈，煉油技術停滯不前，直到20世紀初才普及電燈。
洛克菲勒盯著兩個時空的對比數據，久久沒有說話。最後他抬起頭，鏡片後的眼睛裡有某種光芒在閃爍：“無論在哪個宇宙，效率和責任都該並存。財富就像石油，善用它能照亮世界，濫用則會燒毀一切。”
星塵與管道
能量核心的指示燈開始閃爍紅光時，青林知道該離開了。洛克菲勒堅持要送他到車站，馬車行駛在克利夫蘭的石板路上，兩人都沒說話，隻有馬蹄聲敲打著寂靜的夜。
“這個給你。”快到站時，洛克菲勒遞來一個牛皮紙包，裡麵是本厚厚的筆記本，“記錄了我對未來十年的規劃，或許……對你有用。”
青林翻開第一頁，看到的不是商業計劃，而是一行雋秀的字：“人生的價值不在於擁有多少，而在於留下多少。”他突然想起自己的研究——新能源開發的初衷，不就是為了讓石油時代的汙染不再重演嗎？
“我來自147年後的世界。”青林決定說出真相，他將粒子錨定器放在兩人中間，屏幕上顯示出2017年的地球衛星圖像，“你的標準石油後來被拆分，但你建立的慈善體係延續至今，醫學研究所攻克了黃熱病和脊髓灰質炎，你的名字成了‘慈善’的代名詞。”
洛克菲勒的手指輕輕撫過屏幕上的藍色星球，那裡有他從未見過的城市燈火，有縱橫交錯的高速公路，還有標注著“可再生能源站”的綠色圖標。“他們……還在使用石油嗎？”
“還在，但正在被清潔能源替代。”青林調出太陽能電站的影像，“就像你當年用管道取代鐵路，總有新的技術會推動世界前進。”
車站的鐘聲敲響時，青林啟動了躍遷程序。
在身體逐漸透明的瞬間，他看到洛克菲勒摘下眼鏡，用手帕擦拭著眼角——這個在商場上從未退縮的男人，此刻竟像個孩子般熱淚盈眶。
“告訴未來的人，”洛克菲勒的聲音穿過時空的屏障，帶著金屬般的回響，“珍惜每一份資源，無論是地下的石油，還是心中的善意。”
回到2077年的實驗室時，助手正焦急地等待著：“教授，國際能源署剛才發來警告，傳統油田的開采成本已經超過新能源，我們的可控核聚變項目必須加速了！”
青林打開那個牛皮紙包，洛克菲勒的筆記本裡夾著一張泛黃的照片：年輕的洛克菲勒站在簡陋的煉油廠前，身後是正在鋪設的管道，遠處的天空有顆明亮的星。
他忽然明白，每個時代的開拓者都在用自己的方式連接過去與未來——洛克菲勒用管道輸送石油，照亮了工業時代；而他們，要用清潔能源的星塵，點亮人類文明的下一段旅程。
窗外的陽光正好，青林在筆記本的最後一頁寫下一行字：“所有偉大的創新，本質上都是對資源的尊重。”
這或許就是跨越百年的回響，從石油的黑色海洋，到核聚變的藍色火焰，真正推動世界前進的，從來不是技術本身，而是運用技術的智慧與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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