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林落進泥坑裡的時候,正趕上一場瓢潑大雨。
冰冷的泥水灌進領口,他掙紮著想爬起來,後腦勺卻結結實實地磕在一塊石頭上,眼前頓時冒出一串金星——比他那台時空穿梭機失靈時蹦出的電火花還晃眼。
“嘿!哪兒來的後生?”一個粗嗓門在雨裡炸響。
青林抹了把臉上的泥,看見個穿粗麻布短打的漢子,正舉著個奇怪的東西站在雨裡。
那東西像個倒扣的簸箕,用幾根細竹條撐著,蒙著一層油布,居然能擋雨。
漢子腦袋和肩膀都在油布底下,隻有褲腿濕得透透的。
“我……我叫青林。”青林吐掉嘴裡的泥,感覺牙都在疼,“這是哪兒啊?”
“魯國,曲阜城外。”漢子把那“簸箕”往旁邊挪了挪,露出張黧黑的臉,額頭上全是汗珠混著雨水,“我叫公輸班,你叫我魯班就行。”
青林心裡咯噔一下。魯班?那個傳說中發明了鋸子、刨子的木匠祖師爺?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衝鋒衣,拉鏈還卡在泥裡——這破穿梭機,坐標又跑偏了,本來想去看北宋的活字印刷,結果直接乾到春秋時期來了。
“你這衣服料子挺怪。”魯班用手指戳了戳青林的衝鋒衣,“滑溜溜的,不像麻布也不像絲綢,下雨不滲水?”
“呃……防水的。”青林這才發現,自己的衝鋒衣雖然沾滿了泥,裡麵居然還是乾的。他突然反應過來,魯班剛才舉著的那東西,不就是個原始版的傘嗎?
“魯師傅,你手裡那玩意兒……是啥?”青林指著那油布簸箕。
魯班把東西往地上一放,歎了口氣:“瞎琢磨的,叫‘遮雨器’吧。前兩天給地主家蓋糧倉,趕上連陰雨,圖紙都淋濕了,就想弄個能隨身帶的擋雨物件。”他踢了踢地上的竹條,“這不,剛試了試,撐著費勁不說,風一吹就翻,還沒鬥笠好用。”
青林湊近了看,那“遮雨器”確實簡陋:幾根竹條彎成弧形,頂端用麻繩捆在一起,蒙著的油布是用米糊粘上去的,邊緣已經開始往下滴水。
“你看啊,”魯班指著竹條交叉的地方,“這幾根條子擰在一塊兒,一使勁就晃,撐不了多大勁兒。油布也不結實,我估摸著用不了三天就得爛。”
正說著,一陣狂風刮過,那“遮雨器”果然“嘩啦”一聲翻了過去,竹條斷了兩根,油布也撕開個口子。魯班罵了句臟話,蹲在雨裡撿那些碎竹條,心疼得直咂嘴。
“彆撿了,魯師傅。”青林拽了他一把,“我有個想法,或許能弄個好用的。”
魯班抬頭看他,眼睛亮得像雨夜裡的星星:“你也懂這個?”
“不算懂,就是……見過類似的。”青林趕緊打哈哈。他總不能說自己來自兩千多年後,見過折疊傘、自動傘,甚至還有帶太陽能板的智能傘。
雨小了點的時候,魯班把青林領回了自己的工坊。說是工坊,其實就是個四麵漏風的草棚,裡麵堆著各種木料、竹條、麻繩,牆角還扔著幾個沒完工的木鳥——青林知道,那是魯班發明的木鳶,據說能飛三天三夜。
“你說的想法,是啥樣的?”魯班往火堆裡添了根柴,火苗舔著濕木頭,冒出嗆人的煙。
青林撿起根燒黑的木炭,在地上畫了個傘的形狀:“你看,把竹條弄成一樣長的,頂端固定在一個圓圈上,底下也用個圈把竹條撐開,這樣受力均勻,風就吹不翻了。”他畫了個傘骨的結構圖,“就像人的肋骨,兩邊都連著骨頭,才能撐起來。”
魯班盯著地上的畫,手指在膝蓋上敲了半天:“圓圈……用硬木做?還是竹篾編?”
“竹篾編的輕便,還能稍微彎一彎。”青林想起現代傘的傘骨,“頂端那個圈得結實點,用桃木吧,不容易裂。”
接下來的兩天,青林算是見識了魯班的手藝。他把青竹劈成細條,每根都削得粗細均勻,用熱水燙彎了定型,居然真的弄出二十根一模一樣的竹骨。又找了個篾匠,編了兩個大小不一的竹圈,大的套在竹骨底部,小的固定在頂端,用麻繩一綁,居然真的撐成了個圓圓的架子。
“現在就差擋雨的料子了。”魯班摸著竹架,眉頭又皺起來,“油布太脆,麻布不防水,絲綢倒是好,可太貴了,老百姓用不起。”
青林想起奶奶說過,以前的油紙傘是用桐油刷過的皮紙做的。他趕緊說:“用樹皮做的紙試試?刷上桐油,又輕又防水,還便宜。”
魯班眼睛一亮:“皮紙?我知道,就是抄書用的那種?能行嗎?”
“試試就知道了。”
他們找來了鎮上最好的皮紙,又買了兩斤桐油。魯班把皮紙裁成大小合適的方塊,用米糊小心翼翼地粘在竹骨上,每張紙之間都壓著半寸的邊,粘得嚴絲合縫。等紙乾了,他又用刷子蘸著桐油,一遍遍地往紙上刷,刷得又勻又薄。
“這桐油得刷三遍,每遍都得晾乾了再刷。”魯班邊刷邊說,“以前給木船刷桐油,刷少了漏水,刷多了容易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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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林蹲在旁邊幫忙遞刷子,看著魯班專注的樣子,突然覺得這古代工匠和自己研究所裡的老教授有點像——都是對自己的活兒較真到骨子裡的人。
三天後,桐油終於乾透了。皮紙變成了深褐色,摸起來硬挺挺的,像層薄皮。魯班把竹骨收起來,又在頂端安了個木柄,試了試開合——居然真的能收能放!
“成了!”魯班舉著新做的“遮雨器”在院子裡轉圈,笑得露出兩排黃牙,“你看,能合上,揣在懷裡就能帶走,比鬥笠方便多了!”
正得意呢,天公不作美,又下起雨來。魯班趕緊撐開新家夥跑到雨裡,青林也跟著衝了出去。雨點打在桐油紙上,發出“劈裡啪啦”的響聲,居然真的一點都不漏!
“嘿!真管用!”魯班樂得直跺腳,“你看這竹骨,任憑雨怎麼澆,一點都不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