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林的靴底在第七級丹陛上打滑時,戰術頭盔的警報係統發出了刺耳的嘶鳴。
能量讀數跌破臨界值,防護服的外置裝甲滲出淡藍色的冷卻液——這意味著他的時空躍遷艙已突破安全閾值,正墜入未知坐標。
100小時之前,他在開封宋陵的考古現場發現了一塊刻有“點檢作天子”的玉圭,玉圭的碳十四測年顯示為公元960年,卻在圭角的暗紋裡發現了一組不屬於任何已知文明的星圖坐標。
當他用神經接駁器同步坐標時,強光吞噬了視野,再睜眼時,手裡隻剩下半截斷裂的玉圭,圭身的紋路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組。
“陳橋驛的霜,比長安的更冷些。”
低沉的男聲從丹陛儘頭傳來,字句間帶著某種金屬質感,像青銅編鐘被敲響的餘韻。
青林撥開垂落的帷幔,看見一個身著赭黃蟒袍的男子正站在大慶殿的龍椅旁,指尖摩挲著椅背上的金龍浮雕。
男子的麵容算不上俊朗,卻有雙異常銳利的眼睛,眼角的細紋裡仿佛藏著刀光劍影。最讓青林心驚的是他腰間的玉帶——玉扣上的雲紋在燭火下流轉著虹彩,那紋路分明與玉圭上的星圖坐標有著相同的拓撲結構。
“你是誰?”男子轉過身,目光落在青林的防護服上,沒有絲毫訝異,仿佛早已料到他的出現。他的聲音不高,卻讓殿內的燭火突然齊齊晃動,像被無形的力場擾動。
青林喉頭發緊。他接受過應對時空異常的緊急培訓,卻從未想過會直麵宋太祖趙匡胤。史料記載他“容貌雄偉,器度豁如”,此刻看來,文字遠不及親眼所見的震撼——尤其是對方凝視他的目光,仿佛能穿透防護服的凱夫拉纖維,直抵他藏在胸腔裡的量子核心。
“晚輩青林,自……遠海之外而來。”他艱難地吐出幾個字,注意到對方的手指在龍椅扶手上輕輕敲擊,節奏竟與他時空躍遷艙的引擎頻率完全一致。
趙匡胤突然笑了,抬手示意他走近:“遠海之外?是波斯還是大食?朕年輕時曾隨周世宗征淮南,見過泉州港的蕃商,卻沒見過你這般裝束。”他指了指青林胸前的量子通訊徽章,“這亮晶晶的物件,倒像是西域傳來的琉璃,隻是這光……不像凡物。”
青林的便攜式分析儀突然發出蜂鳴。檢測顯示,龍椅的木質纖維中含有微量的反物質同位素,而椅背上的金龍鱗片,在顯微鏡下竟是由無數個微型“龍”字串聯而成——那是宋代的官印篆體,也是量子計算機中的基本邏輯單元。他突然明白,《宋史》中記載的“太祖龍行虎步,有帝王相”,或許另有深意。
“陛下可知陳橋兵變的真相?”青林冒險開啟了防護服的外部投影,將《續資治通鑒長編》中“黃袍加身”的記載與一組監控畫麵重疊。畫麵裡,一個與趙匡胤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正站在陳橋驛的軍帳前,接過部下遞來的黃袍,而他身後的帳內,隱約可見一台發出藍光的儀器。
趙匡胤的瞳孔微微收縮,卻沒有絲毫慌亂,反而指著投影中的儀器笑道:“你說的是‘天樞’吧?”他轉身走向殿角的銅鶴香爐,轉動鶴喙,地麵突然裂開一道暗門,露出一個嵌在石壁中的金屬匣子,“這物件是朕在滁州清流關撿到的,當時它半埋在土裡,還發著你說的藍光。”
青林的脊背泛起寒意。金屬匣子的表麵刻著與玉圭相同的星圖,匣蓋的鎖扣竟是由兩個旋轉的北鬥七星組成。當趙匡胤用指尖的血滴在鎖扣上時,匣子發出嗡鳴,裡麵的藍光透過縫隙滲出,在地麵投射出完整的星圖——那是獵戶座旋臂的三維模型,而模型的中心,標注著一個與玉圭坐標吻合的紅點。
“二十年前,朕還是後周的殿前都點檢。”趙匡胤坐在龍椅上,指尖在星圖上滑動,“那晚在清流關,天降隕石,砸出個丈許深的坑。坑底就躺著這匣子,還有塊玉圭——和你手裡的一模一樣。”他指了指青林手中的半截玉圭,“匣子裡的‘天樞’能映出未來,朕在裡麵看到了五代十國的亂局,看到了契丹的鐵蹄,也看到了朕黃袍加身的模樣。”
青林突然理解了“點檢作天子”的讖語來源。所謂天意,不過是外星文明的觀測數據;所謂祥瑞,實則是“天樞”發出的能量場。而趙匡胤,是被選中的“秩序構建者”。
接下來的七日,青林跟著趙匡胤出入宮禁。他發現這位宋太祖的“權謀”遠不止史書所載的“杯酒釋兵權”。在禦書房的密格裡,藏著用星圖坐標標注的軍事布防圖,圖中每個關隘的位置都對應著獵戶座的恒星;在武庫的角落裡,鎖著一批用“天樞”能量淬煉的鎧甲,甲片的分子結構呈現出完美的六邊形,能抵禦當時最鋒利的弩箭;甚至連科舉考試的考題,都暗合星圖的軌跡,仿佛在篩選能理解宇宙規律的人才。
“你以為朕杯酒釋兵權,是怕功臣謀反?”趙匡胤在禦花園的秋千上搖晃,手裡把玩著那枚玉圭,“朕是怕他們接觸到‘天樞’。這物件能看透人心,也能蠱惑人心。石守信、高懷德他們雖是朕的兄弟,卻未必能抵得住‘未來’的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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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林的通訊器突然投射出一段視頻:那是2247年的考古現場,他的同事正在清理宋陵的盜洞,而盜洞的儘頭,赫然是一個與皇宮暗門中相同的金屬匣子。“陛下可知,這‘天樞’最終會回到未來?”他指著視頻中的匣子,“千年後,它會成為解開時空謎題的鑰匙。”
趙匡胤卻隻是微笑,將玉圭的另一半從龍袍內襯取出:“朕早就在‘天樞’裡看到了。”兩半玉圭合在一起,發出柔和的白光,在空氣中組成完整的星圖,“你看這星圖的旋臂,像不像黃河的九曲?這恒星的分布,恰似我大宋的州縣。宇宙和人間,原是一個道理——都要講秩序。”
第七日深夜,開封城突然發生地震。
趙匡胤帶著青林衝進大慶殿,隻見龍椅上的“天樞”正發出刺目的藍光,與夜空中的獵戶座形成連線。“時候到了。”趙匡胤將玉圭塞進青林手中,“這是回家的坐標。朕用了二十年建立大宋的秩序,也算沒辜負‘天樞’的指引。”
青林的神經接駁器突然接收到一段信息流:那是“天樞”的日誌,記錄著外星文明的觀測目的——他們在尋找能建立跨星際秩序的智慧生命,而趙匡胤通過了考驗。
日誌的最後寫道:“碳基文明的終極智慧,不是征服,是平衡。”
“陛下為何不隨我一起走?”青林握緊玉圭,發現它的溫度正在升高。
趙匡胤望向宮外的萬家燈火,燭火在他眼中跳動:“朕的家就在這裡。”
他的身影在藍光中漸漸變得透明,“告訴未來的人,朕不是什麼天命所歸,隻是個想讓百姓過上安穩日子的軍人。
這龍袍下的秘密,終究是為了天下太平。”
能量場包裹青林時,他最後看到的是趙匡胤整理龍袍的背影。
龍椅上的“天樞”突然化作星塵,融入夜空,而大慶殿的梁柱上,那些原本模糊的刻痕突然清晰——竟是用甲骨文寫就的“和平”二字。
再次睜眼,青林躺在宋陵的修複艙裡。同事們圍在旁邊,手裡舉著那枚完整的玉圭:“你總算醒了!玉圭在你昏迷時與地宮的石壁產生共振,我們發現了這個!”
屏幕上,石壁的鑿痕在玉圭的激活下顯形,組成了完整的“天樞”操作手冊,而手冊的最後一頁,貼著一張用星塵繪製的畫像——趙匡胤身著便服,站在陳橋驛的軍帳前,身後是冉冉升起的朝陽。
畫像下方寫著一行小字:“建隆元年,與青林論道於大慶殿,知宇宙如棋局,帝王如棋手,落子無悔,隻為蒼生。”
三個月後,青林主導的“宋太祖計劃”獲得了星際聯盟的批準。
該計劃利用“天樞”的平衡原理,在銀河係的三大文明之間建立了穩定的外交秩序。
啟動儀式上,青林展示了玉圭的全息投影,當星圖與大宋疆域圖重疊時,全場響起了經久不息的掌聲。
青林站在台上,望著屏幕上趙匡胤的畫像,突然理解了“杯酒釋兵權”的真正智慧。
那不是權謀,是對平衡的深刻洞察——就像他建立的文官製度製約武將,就像“天樞”的星圖平衡著宇宙的秩序。
所謂偉大,不是征服多少星辰,是讓每個星辰都能按自己的軌跡發光。
遠處的觀測台上,最新式的星際望遠鏡正對準獵戶座,鏡頭裡的星雲正在緩慢旋轉,像極了趙匡胤手中那枚玉圭上的紋路。
這或許就是最動人的科幻:千年前的帝王,用他的平衡之道,為千年後的宇宙秩序,寫下了最初的注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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