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剛泛出灰白,雲陽關的城牆上已站滿了人。龍吟風站在南門箭樓最高處,左手按在腰側劍柄上,右肩的布條被夜露浸得發暗,邊緣滲著淡淡的血痕。他沒說話,隻是盯著遠處那片沉寂的曠野,仿佛能聽見地底傳來的腳步聲。
身後傳來鐵甲碰撞的輕響,墨風快步走來,聲音壓得很低:“斥候回報,敵軍前鋒距關外十裡,已開始列陣。”
龍吟風點了點頭,目光未移。他知道,這一戰避不開。
諸葛雄從城下疾步登上台階,手中握著一卷油布包裹的圖冊,臉色冷峻。“我讓百姓把三處烽燧殘煙點起來了,火勢不大,但足夠讓他們誤判主攻方向。”他將圖冊遞給守將,“弓手埋伏在東側高地,等他們渡河時放箭。”
守將接過圖冊,迅速掃了一眼,抱拳領命:“末將這就去安排。”
“彆急。”諸葛雄抬手攔住他,“先清點城中存水,每一桶都要記檔。火鳶一起,我們撐不了多久。”
話音未落,遠處地麵忽然震動起來。先是細微的顫動,接著越來越清晰——那是千人踏地的腳步聲,夾雜著金屬撞擊的悶響。
來了。
第一隊赤甲死士出現在視野儘頭,手持巨盾,肩扛雲梯,身後跟著數輛攻城槌車,輪軸粗如樹乾,包著鐵皮。再往後,是密密麻麻的弓手方陣,黑壓壓一片,像烏雲壓境。
“穩住!”龍吟風終於開口,聲音不高,卻穿透了風聲傳遍城牆,“沒有命令,不準放箭!”
士兵們緊握手裡的長矛與弓弩,呼吸變得粗重。不少民勇是昨夜才被征召上來的,有人腿在抖,有人指甲掐進了掌心,可沒人後退。
敵軍推進到護城河前,停下。
片刻寂靜。
緊接著,數十名死士猛然衝出陣列,揮舞鉤索拋向城牆,鐵鏈劃破空氣發出刺耳的嘯音。幾架雲梯同時搭上牆垛,火油罐被擲上城頭,砸裂後濺出濃烈氣味。
“放箭!”墨風厲喝。
機關弩在垛口後齊發,鐵矢破空,當場釘穿兩名攀爬者。一人慘叫墜下,連帶撞翻了半架雲梯。另一人剛探出身子,就被一支勁箭貫喉,仰麵栽進護城河。
可更多的人湧了上來。
一名死士躍上牆頭,雙刀翻飛,瞬間砍倒兩名守卒。墨風提刀迎上,兩人交手三合,對方左臂被削斷,卻仍撲來欲抱他同墜。墨風側身閃避,反手一刀斬其頸項,鮮血噴了滿臉。
“守住缺口!”他抹了把臉,嘶聲大吼。
龍吟風不再觀望。他抽出長劍,縱身躍下箭樓,落在一段即將被攻破的牆段。兩名死士正合力推倒一段矮牆,他一劍橫掃,寒光閃過,兩顆頭顱滾落城下。
他抬腳踹翻攻城槌的一側支架,劍鋒順勢下劈,直入木軸深處。哢嚓一聲,整根橫梁斷裂,沉重的撞槌轟然傾塌,砸起一片塵土。
“退!”敵軍陣中傳來號令。
赤甲隊開始有序後撤,拖著傷者與屍體,速度極快,毫無混亂。
龍吟風立於牆頭,喘息略重,左手緩緩鬆開劍柄。指尖觸到掌心濕意——不是汗,是血。肩上的傷口崩裂了,血順著胳膊流到了手腕。
但他沒動。
諸葛雄走上前來,遞過一塊乾淨布巾:“他們試探完了。”
“不止是試探。”龍吟風接過布巾,隨意纏了兩圈,“他們在找弱點,也在看我們有多少底牌。”
“看來第一波沒嚇住他們。”守將走過來,盔甲已有幾道深痕,聲音沙啞,“南門這段牆不太牢,剛才那一撞,內層磚石都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