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斜照在營地中央的火堆上,餘燼未冷,黑旗殘片蜷縮著化作灰白碎屑。龍吟風站在高坡邊緣,手中握著半截燒焦的旗杆,指尖蹭過上麵乾涸的血痕,忽然一甩臂,將它擲入火中。
火焰猛地騰起,映得眾人臉龐忽明忽暗。
“旗倒了。”他聲音不高,卻壓住了四周嘈雜,“人跑了,可根還在。”
底下站著各派弟子,有包紮傷口的,有搬運屍身的,也有跪地默哀的。聽到這話,不少人抬起頭來。一名昆侖年輕弟子攥緊長槍,低聲道:“那還等什麼?追就是了!”
“追?”諸葛雄從側方走出,步伐沉穩,左臂纏著新布條,臉色仍有些發青,“你連他在哪都不知,拿什麼追?”
那弟子語塞。
諸葛雄走到火堆前,從懷中取出一塊銅牌,攤在掌心。背麵火焰印記清晰可見,編號“七”。
“昨夜墨風發現這東西時,我就在想——血魔教死士七人投降,無一人持有此令。說明什麼?他們的核心從未被擊潰。”他抬眼掃視全場,“我們贏了一場仗,但沒斬斷他們的命脈。”
人群安靜下來。
龍吟風接過話:“昨夜我追出去三百丈,那人故意引我深入林子。等我察覺不對折返,他已經消失。這不是逃命,是布局。”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前方三名少年身上。他們衣甲破損,臉上沾滿煙塵,卻站得筆直。
“你們三個,在第三波反撲時堵住了西側缺口。”龍吟風點名,“叫什麼名字?”
“陳岩。”
“林遠。”
“蘇小川。”
三人依次答話,聲音不大,卻齊整。
龍吟風走近一步:“怕嗎?”
三人互看一眼,又同時望向他。
“怕。”陳岩開口,“刀砍下來的時候,手都在抖。”
“但我不能退。”林遠接道,“身後是師叔和傷員。”
蘇小川沒再多說,隻用力點頭。
龍吟風看著他們,緩緩頷首:“怕而能戰,才是真勇。”他轉身麵向眾人,“昨夜若沒有他們在陣型將裂之際挺身而出,龍某縱有千般謀略,也破不了敵軍輪替節奏。”
諸葛雄上前一步:“昆侖封山、少林守心、武當引氣,三大支點撐住主陣;而這些年輕人,在縫隙裡補上了最後一塊磚。這才是勝因。”
有人低聲議論起來。
一位須發花白的老者皺眉道:“褒獎後輩可以,但如此公開抬舉,豈不助長驕氣?江湖曆來講究資曆,豈能因一戰之功便越階?”
龍吟風沒反駁,隻問:“老前輩,若那一夜沒人敢衝出來,您覺得今日我們還能站在這裡說話嗎?”
老者張了張嘴,終是沉默。
諸葛雄趁勢說道:“所以我提議,設‘新銳武議堂’,每派推選兩名三十歲以下弟子參與戰策商議。不是讓他們做主,而是讓年輕人的聲音被聽見。”
“江湖不是靠一個人撐起來的。”龍吟風補充,“也不是靠一代人。我們要的不是英雄,是傳承。”
話音落下,不少年輕弟子眼中亮了起來。
就在這時,醫帳方向傳來爭執聲。
眾人轉頭望去,隻見墨風被人按在擔架上,右肩重新滲血,臉色蒼白,卻仍掙紮著要起身。
“讓我去!”他吼道,“那枚銅牌必須追到底!我還能走!”
兩名暗衛死死壓著他,勸道:“你再動,傷口會崩開!”
“我不在乎!”墨風怒目圓睜,“昨夜我明明看到了他……就在林邊一閃而過,我本該追上去的!是我慢了一步!”
龍吟風快步走過去,在擔架旁蹲下。
墨風喘著粗氣,眼神發紅:“屬下失職,請主上責罰!”
“責罰?”龍吟風伸手按住他肩膀,力道沉穩,“你已經做到極限了。昨夜你剛被抬下戰場,硬是從擔架上爬起來指路。那一刻,你比誰都清醒。”
墨風咬牙,喉嚨滾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