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吟風睜開眼的時候,火堆正燒得安靜。一縷青煙從炭灰裡升起來,歪歪扭扭地飄向岩穴頂部。他動了動手臂,肩上的傷口還壓著布條,一用力就扯著皮肉發緊。
司徒靈立刻察覺,轉過頭來看他。她坐在石台邊上,手裡攥著一根銀針,藥包攤在膝蓋上。見他醒了,她沒說話,隻是伸手扶他坐直了些。
“彆亂動。”她說。
他沒聽,還是撐著牆邊慢慢坐了起來。骨頭縫裡像塞了沙子,每動一下都磨得生疼。他低頭看了看包紮的傷處,血沒再滲出來,算是穩住了。
“我們脫險了?”他聲音啞得厲害。
司徒靈點頭,“藤橋燒了,沒人跟過來。”
諸葛雄蹲在火堆旁,手裡拿著一塊黑木片來回摩挲。聽見動靜,他抬眼看了龍吟風一眼,“能說話就行。有些事,得現在理清楚。”
司徒靈皺眉,“他才剛醒,不能耗神。”
“正因為剛醒,才要趁還記得。”諸葛雄把木片往地上一放,“合歡宗不對勁。那些人不是在享樂,是在被控製。”
龍吟風靠在石壁上,閉了會兒眼,“歐陽雪那一袖之力……不是內功路數。像是用什麼東西抽走了人的意誌。”
“我也覺得。”司徒靈低聲說,“我進過她們的膳堂。米是紅的,水裡有味苦香。吃過的人眼神發直,話都不大會說。”
諸葛雄從懷裡掏出一塊令牌,放在火堆邊上。黑色的,兩麵刻著纏在一起的蛇形紋路,中間一朵蓮。
“這是從追兵身上搜出來的。不止一個人有。”
龍吟風盯著那東西,忽然問:“你在哪裡見過?”
“合歡宗後殿的門栓上,刻著一樣的圖案。”司徒靈說,“我還以為是門派標誌。”
諸葛雄搖頭,“不是。我在一本殘卷上看過記載。百年前有個教派,叫玄陰教。專修控心之術,拿活人試藥。後來被剿滅了,連名字都被抹了。”
岩穴裡一下子靜下來。
火堆劈啪響了一聲,火星跳起來又落下。
龍吟風緩緩開口:“我在北狄邊境見過這個紋。一個叛軍屍體,腰帶上縫著半塊這樣的牌子。”
司徒靈猛地抬頭,“你是說……這東西早就出了中原?”
“不止。”諸葛雄指了指令牌背麵,“你看這裡。邊緣有磨損,但紋路是新刻的。說明有人在重新啟用它。”
龍吟風抬手,示意把令牌遞過來。他指尖順著蛇紋滑過去,停在蓮花的位置。
“合歡宗一向隻貪圖享樂,從不插手江湖紛爭。可這次追殺我們,組織嚴密,命令統一。不像臨時起意。”
“而且。”司徒靈接話,“她們抓我的時候,提到了‘祭品’。說我不夠乾淨,需要‘淨化’才能用。”
諸葛雄臉色變了,“他們不是在擴張勢力,是在準備什麼儀式。”
話音落下,三人都看向一直沉默的神秘人。
他坐在岩穴入口的暗處,背靠著石柱,鬥篷遮住大半張臉。從進來之後,他就沒說過一句話。
此刻,他終於動了。
抬起左手,掀開兜帽一角。腕骨上一道舊疤露出來,彎彎曲曲,像一道閃電。
司徒靈瞳孔一縮。她記得這個疤。五年前在雲州城外,有個蒙麵人救過她一命。那人也是這樣,左腕帶疤,出手快得看不見影子。
可她沒認他。
神秘人沒看她,隻盯著地上的令牌,聲音低得像從井底傳來:“你們看到的,隻是餌。”
眾人屏息。
“真正的網,已經鋪進了各大門派。三年前昆侖派掌門暴斃,死狀和這蓮花紋吻合。去年點蒼派弟子集體發狂,也是用了類似的藥。”
龍吟風問:“你怎麼知道這麼多?”
神秘人沒答,隻將兜帽重新拉上,“如果我沒猜錯,合歡宗已經被架空。真正發號施令的,是藏在背後的人。”
諸葛雄猛地站起身,“你是說,整個宗門都被替換了?高層全成了傀儡?”
“不然。”神秘人淡淡道,“你以為憑一群沉迷聲色的女人,能布下那麼複雜的陣法?”
司徒靈手指掐進掌心。
她想起歐陽雪看她的眼神。那種居高臨下的冷漠,不像從前那個會為她擋劍的師姐。倒像是……在看一件東西。
“可她是我師姐。”她聲音輕了,“我們一起長大。她不會變成那樣。”
龍吟風看著她,“人可以變。尤其是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的時候。”
“或者。”諸葛雄補充,“根本就不是她了。也許真正的歐陽雪,早就死了。”
岩穴裡再次陷入沉默。
火光映在每個人臉上,明暗交錯。
司徒靈低頭看著自己的手。那雙手曾經牽過師姐的手,在月下練過劍,也曾在她受傷時替她包紮。可現在,那隻手卻可能屬於一個陌生人。
“我們接下來怎麼辦?”她問。
龍吟風盯著地上的令牌,“不能再逃了。他們既然動手,就不會停下。下一次,可能就是衝著更大的地方去。”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