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剛停,屋簷還在滴答滴答地落著水珠。
陳岸坐在桌前,手指輕輕滑過聲呐儀的屏幕。波形線斷斷續續,像被風吹亂的細線。他盯著那串頻率,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剛才那段震動的節奏,竟和馬明遠簽字時轉筆的速度一模一樣!
這絕不是巧合。
他沒有急於放大信號,而是從背包裡翻出三樣小物件:一塊破漁網的碎片、一塊黑乎乎的磁石,還有一節改裝過的深海照明彈電池。這些東西都是最近簽到得來的,平時看似無用,此刻卻成了關鍵。
他先將照明彈的電池接入聲呐儀,電壓一升,屏幕刷新速度明顯加快。接著用“漁網修補術”反向拆解那段高頻信號,發現它像是被人刻意打上了結,層層嵌套,結構複雜。再把磁石靠近設備邊緣,果然在某個頻段引發了輕微震動...這是老式金屬錄音機才有的反應。
“原來是這樣。”他低聲笑了笑。
這信號根本不是隨意錄製的,而是把人的動作節奏當成了密碼。就像漁民補網,手法順序一旦出錯,整張網就會散開。對方說話的語調、寫字時筆尖敲擊桌麵的頻率,全都被編進音頻裡,變成了一把隻有特定行為才能開啟的鑰匙。
他閉上眼,回放昨晚偷聽到的錢萬三開會時的聲音。陳天豪的聲音低沉,尾音卻總往上揚,像鉤子一般。他一點點調整聲呐儀的參數,校準音高與節奏。
“...批文走趙有德手...”
聲音沙啞,中斷了一截。
“...貨到無人島...接頭時間不變。”
七個字,清晰可辨。
陳岸睜開眼,手指在屏幕上輕輕畫了個圈。線索開始串聯起來。批文、趙有德、港商、走私路線...這張網比他想象中龐大得多。更重要的是,信號源仍在活動,說明他們還在聯絡。
他抓起聲呐儀,披上雨衣便往外走。
村部辦公樓位於村子東頭,是一棟兩層小樓,外牆的白漆早已開裂。台風過後,門口站著個穿膠鞋的年輕人,顯然是趙有德派來盯梢的。陳岸沒有正麵接近,而是繞到後巷,蹲在積水中,將儀器探頭貼在牆上。
水麵倒映著二樓的窗戶,儀器開始捕捉牆體內部的回聲。他一邊調頻,一邊悄悄留意門口那人。那人靠在門邊抽煙,打著哈欠,始終沒往這邊看一眼。
信號逐漸清晰。
當掃描範圍對準二樓保險箱的位置時,波形圖猛地一跳,出現一段規律震動。頻率曲線與先前解碼出的語音幾乎一致...這地方不僅放過錄音設備,而且最近還使用過!
他收回儀器,心中已有底數。
午夜十二點多,整個村子陷入沉寂。陳岸換上深色衣服,從後窗翻進了村部大樓。樓梯發出一聲吱呀,他立刻停下,等了幾秒,確認無人驚醒,才繼續上樓。
二樓辦公室的門虛掩著,未上鎖。他推門而入,一股黴味混著墨水味撲麵而來。桌上攤著一本日誌複印件,紙頁泛黃,字跡模仿得極像他父親的手筆。他知道這是陷阱,專為引他而來。
他沒有碰桌子,徑直走向牆角的保險箱。
蹲下身,掏出磁石貼在鎖芯周圍。“磁石定位”是係統賦予的技能,能感應金屬內部結構。他緩緩感受鎖舌的位置,準備以巧勁撬開。正操作間,身後忽然亮起一道火光。
“彆動!”
趙秀蘭站在門口,手裡舉著打火機,另一隻手緊緊攥著一本舊冊子。火光照在她臉上,雙眼通紅。
“你再碰一下,我就燒了它。”她說。
陳岸沒有回頭,也沒有起身,手仍搭在保險箱上。
“那是我爹的東西。”她聲音發抖,“我爸已經倒下了,你還想毀掉最後一點念想嗎?”
他這才緩緩站起,轉身看著她。趙秀蘭穿著洗得發白的藍布衫,頭發淩亂,手中那本,正是他藏在床底的航海日誌原件。
“你爸昨晚從錢萬三的船上逃回來,鞋印一路通到這裡。”陳岸語氣平靜,“他在怕什麼?怕賬本丟了?還是怕錄音被人聽見?”
趙秀蘭臉色驟變:“你胡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