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岸的手仍搭在保險箱上,屋內靜得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趙秀蘭站在門口,火光熄滅後,唯有聲呐儀屏幕那抹幽藍的光映在她臉上,忽明忽暗,如同海麵起伏的波浪。
他沒動,也沒說話,目光落在她手中的航海日誌上。那本子邊角已磨得起毛,封麵沾著灰塵,卻被手指一遍遍摩挲出幾道清晰的痕跡,仿佛藏著什麼難以啟齒的秘密。
“你媽留給你的,不隻是這本日誌。”他終於開口,聲音低沉卻清晰,“還有她最後想對你說的話...你想聽嗎?”
趙秀蘭渾身一震,手指不自覺收緊,紙頁發出輕微的窸窣聲。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木門“砰”地被撞開!陳小滿衝了進來,手裡緊緊攥著那雙沾滿泥沙的防滑膠靴。她一眼看到地上的槍,又瞥見趙秀蘭仍在顫抖的手,幾乎沒猶豫,掄起膠靴就砸了過去!
“啪!”靴底狠狠擊中手腕,一聲悶響。趙秀蘭痛呼出聲,踉蹌後退。那把槍剛落地,就被翻滾的膠靴壓住,連子彈都沒彈出來。
陳小滿喘著氣,迅速站到陳岸身邊,低聲說:“哥,我來了。”
陳岸看了她一眼,輕輕點頭,沒有多言。他彎腰撿起摔裂的錄音機,外殼破損,電線垂落,屏幕上電量僅剩薄薄一層紅。他將它貼在聲呐儀旁,心中默念簽到口令。
【今日簽到成功,獲得語音還原技術】
係統提示音剛落,他便拆開錄音機後蓋,將探頭接入音頻線路。屏幕上數據開始滾動,波形圖緩緩拚接斷裂的部分。
屋外風未停歇,吹得窗戶哐當作響。趙秀蘭跌坐在牆角,望著他們擺弄機器,嘴唇微微顫抖:“你們...不能放!那是我媽...她說讓我守住這個家...這是她最後的交代...”
陳岸不理她,雙眼緊盯著屏幕。進度條緩慢推進,直到第一段聲音斷斷續續傳出...
“秀蘭啊...彆替你爸頂罪...那些賬本...不是扶貧款...是洗錢...媽知道你苦...但不能一輩子背黑鍋...”
聲音沙啞,夾雜著喘息,像是用儘最後一口氣說出。話音落下,錄音戛然而止。
屋裡瞬間死寂,連心跳都聽得真切。
趙秀蘭臉色驟變,由紅轉白,再由白轉青。她死死盯著那台機器,眼神仿佛要將它燒穿。“不可能...不可能!我媽明明說...說要我守住這個家...說這是她最後的交代...”
她越說越輕,最終化作呢喃。手中的日誌悄然滑落,她卻渾然不覺。
陳岸輕輕合上錄音機後蓋,重新按下播放鍵。那段話再次響起,一字不差。
“你爸讓你頂罪。”他說,“你媽讓你揭穿。”
趙秀蘭猛地抬頭,眼眶通紅:“你少在這兒裝好人!你查我爸,翻保險箱,偷聽錄音...你和他們有什麼區彆?”
“我不一樣。”陳岸平靜地看著她,“我沒有逼你撒謊,也沒有拿你當擋箭牌。我隻是想知道真相。你媽臨終前說了什麼,你自己心裡清楚。她要是真想讓你背黑鍋,就不會留下這段話。”
趙秀蘭張了張嘴,終究一句話也說不出。
就在此時,樓道裡傳來沉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快得不像正常行走。下一秒,辦公室的門被狠狠踹開!
趙有德衝了進來,頭發淩亂,褲腳沾泥,雙眼瞪得嚇人。他一眼看到地上的錄音機,立刻撲過去,怒吼:“誰都不能毀我名聲!都給我閉嘴!”
陳岸反應極快,一把將錄音機護進懷裡。趙有德撲空,轉身又要搶,腳剛抬起,突然“咚”地一聲,整個人往前一栽!
窗邊黑影一閃,周大海從外翻入,手中漁叉深深釘入地板,正好卡住趙有德的褲腳。
“老趙,”他冷冷開口,“你女兒都聽見了,你還想騙到幾時?”
趙有德拚命掙紮,可漁叉紮得太深,根本拔不動。他扭頭看向趙秀蘭,聲音變了調:“秀蘭!你是不是瘋了?聽幾個外人胡說八道就信了?那是你親媽交代的事!你怎麼能...怎麼能...”
“我媽交代的是‘彆替你頂罪’!”趙秀蘭突然尖叫,聲音撕心裂肺,“她說那些錢是洗錢!她說不想我一輩子背黑鍋!你聽見了嗎?你聽見了嗎!”
趙有德僵住了,臉上的表情一點點垮塌下來。
陳岸低頭看了看懷裡的錄音機,電量早已耗儘,但數據早已備份進聲呐儀。他輕按暫停鍵,對著設備低聲說:“遊戲該結束了。”
遠處,警笛聲由遠及近,紅藍燈光掃過牆壁,一圈又一圈。
陳小滿蹲下身,拾起那雙防滑膠靴。靴底沾著血,不知是誰的。她沒說話,隻是默默擦拭鞋底,然後放在桌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