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卷著沙粒拍打在褲腳上,陳岸站在衛生院後樓的鐵門前。門牌歪斜,上麵寫著“解剖暫存”四個字,漆皮剝落,字跡斑駁。
他抬手敲了三下。
門縫拉開,法醫露出半張臉,戴著口罩,眼睛微眯:“你就是陳岸?經偵隊說你要來。”
“是我。”陳岸掏出一份文件,“我想看趙有德屍檢報告的原件。”
法醫沒接文件,目光掃向他身後:“周大海沒一起來?”
“他在外麵等。”
“進來吧。”法醫側身讓開,“隻能看,不準拍照、複印,錄音設備也得關掉。”
陳岸沒動口袋裡的錄音筆。他清楚這裡沒有信號屏蔽,隻要不進入掃描區,數據就能留存。
屋內陰冷。牆上掛著一張手寫的登記表,不鏽鋼台麵泛著冷光,角落裡立著一個冷藏櫃。法醫戴上手套,拉開抽屜,取出一個牛皮紙文件夾。
“死因是急性氰化物中毒。”他翻到第一頁,“血液毒素超標十七倍。胃內容物裡有未消化的魚內臟,不是本地常見的種類。”
“什麼魚?”陳岸問。
“深海魚,本地既不售賣也不捕撈。”法醫搖頭,“切片在這兒,你自己看。”
他打開冷藏櫃,拿出一隻玻璃盒。裡麵泡著灰綠色組織,液體中浮著一點白色結晶。
陳岸正要靠近,門口突然一響。
周大海撞開門闖了進來,肩頭還沾著白霜。他走到台前,低頭湊近玻璃盒邊緣聞了聞。
“這味不對。”他說。
法醫皺眉:“哪裡不對?”
“防腐劑。”周大海抬頭,“錢萬三‘海順號’上用的就是這種。去年我替他卸貨,記得這個味道——甜裡帶酸,像爛水果泡了酒。”
陳岸看向法醫:“能查出具體成分嗎?”
“還沒做分析。”法醫合上盒子,“得送縣裡,至少三天。”
“不用等了。”陳岸低聲說。
他背過身,指尖輕輕蹭了下牆壁。牆麵潮濕。耳邊隨即響起一道聲音:
“今日簽到成功,獲得‘聲呐儀捕捉地下錢莊通話頻率’。”
他神色不動,從包裡取出一個小儀器,調至監聽模式,放在台邊。屏幕很快浮現波形圖,一段加密信號正在傳輸,方向指向鎮外的廢棄漁具廠。
窗外忽然傳來紙張被風吹動的聲響。
陳岸轉頭,看見一個人蹲在窗台外——是趙秀蘭。她手裡攥著一張紙,風掀開一角,露出打印的文字:“氰化物濃度:17.3g”。
她察覺被發現,立刻縮到牆後。
陳岸沒有喊人,也沒追。他盯著聲呐儀的信號,心裡明白:這張化驗單本不該出現在她手中。
法醫合上文件夾:“還有問題嗎?”
“死者最後吃了什麼?”陳岸問,“有沒有可能是彆人給的?”
“有可能。”法醫點頭,“口腔殘留茶漬,含有安息香,屬於鎮靜類添加劑。這種茶價格高,村裡沒人喝得起。”
陳岸記下了。
周大海開口:“錢萬三請客就泡這種茶。上次談收購價,我在他辦公室聞過。”
“所以他和趙有德見過?”陳岸問。
“不止見過。”周大海冷笑,“上個月台風天,我親眼看見趙有德半夜上了‘海順號’,下來時提了個保溫箱。”
陳岸沉默兩秒,收起聲呐儀:“我們走。”
走出樓道,周大海一把拉住他:“你剛才用了儀器,是不是?它一直在閃。”
“看到了就彆問。”陳岸甩開他的手,“你現在去港口,查‘海順號’最近有沒有運深海魚,重點查冷藏艙用的藥劑。”
“你要查錢萬三?”
“我隻是想知道,一個村支書吃的魚,怎麼會出現在走私船上。”
周大海點頭,騎車離開。剛走幾步又停下:“趙秀蘭偷看屍檢報告,你不覺得奇怪?”
“她爸死了三天,家裡搜出八百萬彙款單。”陳岸望著漁具廠的方向,“要是你,你是躲著看報告,還是公開喊冤?”
周大海沒再說話,騎車離去。
陳岸站了幾秒,再次取出聲呐儀查看信號。波形穩定,每十二秒跳動一次,像是定時發送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