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岸從防水袋裡取出手機,屏幕依舊亮著。
那行字仍清晰可見:“你以為證據上傳就完了?”
他沒說話,將手機重新塞進褲兜,轉身走進船艙。風已停歇,但海麵並不平靜,浪頭不斷拍打著防波堤,岸邊堆積著大量被潮水衝上來的雜物。
陳小滿抱著算盤站在甲板邊,發絲被風吹得貼在臉上。她輕聲問:“哥,真要去?”
“去。”他答得乾脆,“他們想讓我們怕,我們就偏去。”
周大海的侄子已經穿好潛水服,蹲在船尾檢查氧氣瓶。聽到聲音,他抬起頭,看了陳岸一眼,默默點了點頭。
船靠岸時,潮水尚未完全退去。礁石半露水麵,濕滑難行。陳岸跳下船,膠靴踩上一塊覆滿貝殼的石頭,穩住了身形。
他拿出聲呐儀掃了一眼,迅速分配任務:“分三片區域。我走礁石區,小滿沿淺灘找漂浮物,你”——他看向少年——“下水看看有沒有沉箱或者鐵皮櫃,那種不會浮起來的東西。”
少年應了一聲,背起氧氣瓶,縱身躍入水中。
陳小滿提著竹簍走向灘塗,腰間的算盤隨著步伐輕輕作響,每走一步,便發出一聲清脆的“嗒”。
陳岸沿著防波堤向東走去。這裡曾是老碼頭的一部分,建於八十年代,後來被台風摧毀大半,如今隻剩幾根水泥柱孤零零地矗立在海中。
他彎腰翻動一堆破漁網,裡麵儘是垃圾:塑料瓶、爛拖鞋,還有一截鏽跡斑斑的鐵管。他隨手扔開,繼續前行,忽然腳下一硬,踢到了什麼東西。
低頭一看,是個銅殼懷表,卡在兩塊岩石縫隙之間,表麵爬滿了綠鏽。
他撿起來甩掉海水。表蓋打不開,搖晃也無聲響,卻比普通懷表沉得多。
他忽然想起,趙有德臨死前戴的正是這塊表。當時無人在意,隻當是遺物,由他女兒趙秀蘭帶走。後來趙秀蘭落網,這表也隨之失蹤。
如今它怎會出現在此處?
陳岸將表收進口袋,繼續搜尋。十分鐘後,在一堆腐朽的木箱中,他發現了一顆算盤珠。
乳白色,質地比陳小滿那副更厚實,像是牛骨所製,卻又透著一股不自然的堅硬。
他捏了捏,手感不對——太硬,不似天然材質。
恰巧陳小滿從旁經過,他遞過去:“你看看這個。”
妹妹接過一摸,皺眉道:“不是咱們家的珠子,算盤眼也沒穿線。”
陳岸抽出鈦合金刀,在珠子側麵輕輕一劃。外殼裂開一道細縫,露出些許白色粉末。
他用刀尖挑起一點,湊近聞了聞,無味。
但他知道那是什麼。
“藏毒。”他低聲道,“錢萬三的手筆。”
妹妹睜大眼睛:“他還敢留這種東西?”
“不是留,是藏。”陳岸將珠子收好,“有人不想讓這些東西暴露,又不能隨身攜帶,就塞進日常物件裡,等風頭過了再取。”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一聲悶響,仿佛水底炸開一個氣泡。
兩人同時轉頭。隻見周大海的侄子正從水中冒頭,一手緊握黑色金屬盒,另一手奮力向岸邊劃來。
“快!”少年喊道,“有人在下麵!”
陳岸立刻衝上前,小滿也緊隨其後。
少年爬上岸時,肩頭有一道擦傷,像是被什麼刮破的。他將盒子遞給陳岸,喘著氣說:“在沉船艙口發現的,剛拿到就有人從後麵撲上來搶。”h07。
“黑匣子?”小滿湊近看。
“應該是記錄儀。”他說,“漁船或潛艇用的。”
正說著,海麵又起了異樣。
不是浪湧。
三十米外,一串氣泡接連冒出,緊接著,一個人影浮出水麵。
那人穿著深色潛水服,戴著全罩麵鏡,手中拎著一根金屬杆。
陳岸立即把黑匣子塞給小滿:“拿著,躲到水泥柱後麵。”
他自己抄起插在沙地裡的魚叉,橫在身前。
那人並未上岸,隻是漂在淺水區。手臂一抬,金屬杆前端彈出一個圓形裝置,精準對準他們剛才站立的位置。
少年低聲提醒:“電磁吸附器。能引爆遙控炸彈。”
陳岸緊盯對方。那人右手拇指正搭在杆側按鈕上,隨時可能按下。
不能再等了。
他猛然擲出手中的魚叉。
魚叉破空而出,釘入那人左手手腕外側,穿透潛水服,深深嵌入浮力背心。那人身體一晃,金屬杆脫手,沉入水中。
“下去!”陳岸對少年喊。
少年毫不猶豫,一頭紮進水裡。
數秒後,水麵劇烈翻騰,隨即冒出一大串氣泡。接著,少年拖著那名潛水員浮出水麵,一手掐住其脖頸,一手拽著氧氣管。
那人掙紮了幾下,終於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