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西北的黃土坡刮著刀子似的風，卷著沙礫打在獨立團臨時駐地的土牆上，“啪啪”響得像放槍。李雲龍蹲在門檻上，煙袋鍋子抽得“滋滋”冒火，眼前攤著張皺巴巴的紙——趙剛剛算出來的家底：全團一千二百號人，存糧夠吃三天，子彈平均每人五發，機槍隻有三挺，還都缺零件。
“他娘的！”李雲龍把煙袋鍋子往鞋底一磕，火星子濺在凍土上，“這仗沒法打！咱這不是獨立團，是叫花子團！”
趙剛揣著懷表走過來，鏡片上蒙著層土灰：“老李，旅長那邊剛來電，邊區糧餉緊張，讓咱們‘生產自救’。說白了，就是沒人管咱們了。”
“生產自救？種莊稼？等糧食熟了，咱弟兄們早成餓死鬼了！”李雲龍霍地站起來，軍大衣下擺掃起一陣土，“老趙，你是文化人，懂那啥……賬本子上的事兒。咱今天就不算戰術賬，算筆‘活命賬’——要讓弟兄們有飯吃、有槍打，得有大洋，有大洋才能搞裝備。這道理，跟你說的那啥‘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是一個理不？”
趙剛一怔，隨即苦笑：“你這歪理還一套一套的。但你彆忘了，咱們是八路軍，得守規矩，不能像土匪似的搶。”
“誰跟你說要搶了？”李雲龍眼睛一眯，透著股狡黠，“咱搶小鬼子的，搶偽軍的，搶那些發國難財的奸商的！這叫‘取之於敵，用之於戰’，是正兒八經的‘戰時經濟學’！”
正說著，通信員氣喘籲籲跑進來：“團長！二連偵查回來，說三天後有支日軍運輸隊從野狼穀過，拉的是軍火和給養，護送的就一個小隊！”
李雲龍一拍大腿，煙袋鍋子都差點甩出去：“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張大彪！”
“到！”一營營長張大彪邁著大步進來，胸脯挺得像門板。
“帶一營弟兄，跟我去野狼穀‘撿’東西！”李雲龍抓起牆上的駁殼槍，往腰裡一彆，“記住，咱不光要軍火，那運輸隊裡的大洋、糧食，一根針都不能落下！這趟要是成了，咱全團敞開吃頓肉！”
趙剛皺眉：“就一個營？會不會太冒險？”
“冒險？咱現在是光著腳的，還怕穿鞋的？”李雲龍咧嘴一笑，露出兩排黃牙，“再說了，這買賣劃算得很——投入一個營的兵力，要是能繳獲那批貨，夠咱撐一個月。這‘成本收益比’，劃算！”
三天後的野狼穀，兩側山壁陡峭，穀底隻有一條窄路。李雲龍讓張大彪把隊伍藏在半山腰的灌木叢裡，自己帶著兩個偵察兵趴在一塊巨石後，盯著穀口。日頭偏西時，遠處傳來“轟隆隆”的馬車聲，十幾輛馬車在日軍步兵的護送下，慢悠悠進了穀。
“好家夥，這馬車夫還是偽軍呢！”李雲龍舔了舔嘴唇，“等他們走到中間，聽我槍響，就往下扔手榴彈，把路堵死！”
話音剛落，他抬手就是一槍，打在最前麵那匹戰馬的馬腿上。戰馬受驚，揚起前蹄，把馬車掀翻在地。穀裡頓時亂作一團，日軍小隊長拔出指揮刀嘶喊，偽軍們嚇得縮在馬車底下。
“扔！”張大彪一聲令下，山上的手榴彈像下雨似的砸下去，爆炸聲震得山壁掉土。李雲龍提著駁殼槍衝下去，大喊：“繳槍不殺！偽軍弟兄們，咱是八路軍，專打小鬼子！”
偽軍們本就不想賣命，見八路軍來勢洶洶，紛紛扔了槍舉手投降。日軍小隊長帶著幾個殘兵想突圍，被李雲龍一梭子掃倒。
清理戰場時，張大彪跑過來報喜：“團長！好家夥！二十箱步槍，五箱子彈，三馬車糧食，還有……還有一箱子大洋，估摸著得有五千塊！”
李雲龍蹲在那箱大洋前，拿起一塊掂了掂，沉甸甸的冰涼感從指尖傳到心裡。他抬頭衝趙剛喊：“老趙，看見沒？這就是咱的‘第一桶金’！這‘戰時貿易’，比種莊稼來得快多了！”
趙剛看著滿地的軍火和糧食，無奈地搖了搖頭，卻也鬆了口氣：“你呀……下次行動前，得跟我商量商量。”
“商量啥？”李雲龍把大洋塞進懷裡，“咱這是為了弟兄們活命，為了打鬼子！走，回去開慶功宴！”
可沒等他們高興多久，麻煩就來了。當天晚上，團部的門被踹開，旅長陳賡的警衛員站在門口，臉色鐵青：“李雲龍！旅長讓你立馬去旅部！”
李雲龍心裡“咯噔”一下，暗道不好。趙剛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跟旅長好好說，就說咱們是為了補充給養。”
李雲龍叼著煙袋鍋子，磨磨蹭蹭到了旅部。陳賡坐在桌子後，手裡拿著份電報，見他進來，把電報往桌上一拍：“李雲龍！你好大的膽子！敢擅自伏擊日軍運輸隊，還把繳獲的大洋私藏了？”
“旅長，咱那不是私藏，是留著給弟兄們買軍火……”
“買軍火？”陳賡冷笑一聲，“我看你是想給自己攢小金庫吧！告訴你，那運輸隊是日軍華北方麵軍的補給線，你這一打，小鬼子肯定要報複！到時候晉西北的壓力，全壓在咱們身上！”
李雲龍耷拉著腦袋，心裡卻不服氣：“旅長，咱算過賬——伏擊這隊鬼子，咱隻傷了三個弟兄，繳獲的東西能讓獨立團戰鬥力提升一倍。就算小鬼子報複，咱有了家夥事兒，也能扛得住！這是‘高風險高回報’，劃算！”
陳賡被他氣笑了：“你還跟我算經濟賬？行，我不跟你掰扯。但你記住，下次再擅自行動，我撤你的職！還有，那批大洋，交一半給旅部，剩下的給你留著，但必須用在正途上！”
李雲龍一聽，立馬直起腰：“謝旅長！您放心，咱肯定把錢用在刀刃上！保證給您練出一支嗷嗷叫的獨立團！”
出了旅部，李雲龍摸了摸懷裡剩下的兩千五百塊大洋，嘿嘿一笑。這趟“買賣”雖然被旅長敲了竹杠，但總歸是賺了。他抬頭望著晉西北的夜空，星星稀稀拉拉的，像撒了把碎銀子。
“老趙說得對，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咱這錢袋子，還得再鼓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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