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穀的晨霧還沒完全散去,一道隱秘的身影就從林間鑽了出來——是之前羅恩安插在龍虎山附近的眼線,那人裹著灰布鬥篷,帽簷壓得極低,手裡攥著一個用油紙包好的小包裹,遞過來時,指尖還在微微發抖。“從龍虎山那邊傳過來的,”眼線的聲音壓得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沉重,“是田晉中道長身邊的小徒弟偷偷托人帶出來的,說……情況不太好。”
羅恩接過油紙包,指尖觸到布料上的潮氣——油紙包上還沾著龍虎山的濕泥,邊角被反複摩挲得發毛,裡麵裹著的是一張疊得整齊的麻紙,紙上的字跡歪歪扭扭,還被汗水洇得發皺,顯然是寫的時候手在抖。他展開麻紙,目光掃過那些字,原本還算平靜的臉色,漸漸沉了下去。
消息說的是田晉中。
他想起幾個月前,在龍虎山腳下的破廟裡救下田晉中的場景——那時田晉中被舊秩序的人追殺,左腿受了重傷,胸口還中了一掌,氣息奄奄,卻還攥著一把斷劍,嘴裡念叨著“懷義”“不能讓他出事”。羅恩用生命能量幫他修複了傷口,連斷骨都接得完好無損,臨走時,田晉中還拉著他的手,眼神亮得像燃著的火:“多謝前輩,等我傷好了,一定去找懷義,把他拉回來,不讓他走歪路。”那時的田晉中,雖然狼狽,卻透著一股“隻要還有一口氣,就不放棄”的韌勁,誰也沒想到,幾個月後,他會陷入這樣的境地。
麻紙上說,田晉中身體的傷早就好了,甚至比受傷前更結實——他底子本就好,加上龍虎山的療傷丹藥,四肢活動自如,連之前留下的舊傷都沒了痕跡。可他的心,卻像是被扔進了煉獄。自從知道張懷義離開羅恩的庇護點、獨自去麵對因果後,田晉中就像變了個人。他不再像以前那樣溫和地跟徒弟們說話,不再去打理山上的藥田,甚至不再按時吃飯睡覺,心裡隻剩下一個念頭:是我沒攔住他,是我沒早點找到他,是我讓他走上了“歧途”。
這份愧疚像藤蔓,在他心裡瘋狂生長,纏得他喘不過氣。他拒絕了所有人的勸慰——龍虎山的師兄勸他“懷義有自己的道”,他不聽,反而把自己關在練功房裡;小徒弟端來的飯菜,他要麼打翻,要麼放涼,最後餿掉;甚至有人提到“羅恩前輩會幫懷義”,他都會紅著眼眶反駁:“前輩已經幫了夠多了,是我沒用,是我沒守住師父的托付,沒看好懷義!”
後來,他開始用近乎自我懲罰的方式折磨自己。白天,他在練功場裡瘋狂修煉,從清晨到深夜,手裡的劍就沒放下過——劍光劈得太急,劃破了手臂,他不包紮竭,摔倒在地上,他也不起來,就趴在滿是碎石的地上,喘著氣,盯著遠處的山門,眼淚混著泥土往下流。晚上,他乾脆不睡,坐在師父的靈位前,手裡拿著當年和張懷義一起練劍時用的木劍,一遍遍地擦,一遍遍地說:“師父,我沒看好懷義,我對不起您……”
日子久了,他的精神越來越差。眼窩深陷,眼下是青黑色的淤青,頭發也白了大半,原本挺拔的身子變得佝僂;有時候練著劍,會突然停下來,對著空氣喊“懷義”,然後又抱著頭蹲在地上,喃喃自語“我錯了,我該攔住你的”;甚至有一次,他把劍架在自己脖子上,說“我沒臉見師父,沒臉見懷義”,幸好被徒弟及時攔住,才沒出人命。
羅恩握著麻紙的手,指節微微泛白。他能想象出田晉中現在的樣子——那個曾經眼裡有光、重情重義的漢子,此刻正被自己的心魔困住,在痛苦裡掙紮,卻找不到出路。他能治好田晉中的身體創傷,哪怕是斷肢重生,哪怕是重傷瀕死,隻要還有一口氣,生命能量就能拉回來;可他治不好田晉中心裡的“病”——那是他自己築起的高牆,牆上刻滿了愧疚、執念和自我譴責,這堵牆,外人進不去,也拆不掉。
麻紙的邊角被他捏得發皺,上麵的字跡越來越模糊。羅恩想起之前對張懷義命運的無力,想起無根生退走時留下的“驚喜”,再想起此刻田晉中的悲劇,心裡像被壓了塊石頭,沉得發悶。這仿佛是命運特意給出的警示,用一種殘酷的方式告訴他:有些東西,不是有力量就能改變的;有些執念,不是靠外力就能化解的;有些痛苦,注定要自己扛,彆人連伸手的機會都沒有。
晨霧漸漸散去,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來,落在麻紙上,卻暖不了心裡的冷。羅恩把麻紙疊好,重新放進油紙包,遞給眼線:“告訴那邊,我會想辦法。”可他心裡清楚,這“辦法”有多渺茫——他能做的,或許隻是再派個人去勸勸,或許隻是送些安神的丹藥,卻改變不了田晉中內心的執念,也擋不住那早已注定的、讓人無力的命運慣性。
有些悲劇,從一開始就藏在“選擇”裡,藏在“執念”裡,非藥石可醫,非外力可強改。田晉中的痛苦,像一麵鏡子,照出了這亂世裡每個人的無奈,也照出了命運那沉重到讓人喘不過氣的慣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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