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大嘴家的路,隻要下了山,順著溝底往南走一段路,很快就到了,當然,一路上我們也沒追上前麵的兩個人,直到看見三雞毛路邊扔下的袋子,我也就放棄了吃骨頭的幻想,隻能在心裡怒罵著,這王八蛋真不是人。
沈燁在袋子上跺了幾腳,回過頭看著我說道,你看,一塊都沒給我們留,奶奶的,氣死我了。我抬起頭來,看向了遠方。這才發現,那兩個人終於在路邊的石頭上坐了下來等著我們。
唉,又能怎麼樣了?總不能因為幾塊肉罵他幾句吧!我們加快了腳步,往前趕去,很快就來到了他們身邊,沈燁喘息著看著大嘴說道,你小子一直都走在我們後麵,今天這是打了雞血了怎麼,跑的這麼快?
大嘴有些尷尬的說道,我空著手,你倆背著槍,不一樣的。三雞毛抹了抹臉上的油漬,笑著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煙來,我定睛一看,媽的,這王八蛋居然抽的還是兩塊錢帶嘴兒的桂花。很快,三雞毛手裡的煙就遞在了我的麵前,嗬嗬嗬的笑著說,今天有好煙,你們抽,說著,又給沈燁和大嘴每人遞了一支,我不客氣的接過煙來給自己點上,一屁股坐了下來,呼呼的喘著氣。
讓我沒想到的是,一根煙剛剛抽了兩口,大嘴又站了起來,回身對我們說道,老大,咱們走吧!我一聽,不禁喊道,都離的不遠了,能不能把這根煙抽完再走?你怎麼這麼著急呀!
大嘴尷尬的笑了笑說道,三叔說我有外甥了,這不是著急回去看看嗎!三雞毛也笑著說道,你姐倒也厲害,生了一個七斤二兩的小胖子,哎呦,可受老了罪了,折騰了三個多小時才生下來。
大嘴又問道,幾天了?三雞毛想了一下說道,今天是第三天,你爹是昨天夜裡回來的,一回來先去的我家,向我打聽了你家的情況,我把他不在的這幾年你們受的苦都跟他說了,你爹也有些良心,哭著吃了一碗麵,就拉著我回你家,可你媽也不在家,大門也鎖著,我隻能去你姐家,把你姐夫叫了出來,和他說了說你爹回來的情況,你姐夫又進去悄悄的和你媽說了,可你媽都沒出來,說是不想見他。
你姐夫想把鑰匙和你媽要下,先讓你爹先回家,你媽倒也聰明,擔心你姐知道,正在坐月子怕刺激到她,就來到院子裡和你姐夫說讓你爹從哪來的再回哪去。這個家沒有他,他們母子兩個也能活,狗蛋也長大了,也懂事了,以後就娘倆個過了。
大嘴冷冷的問道,他賭錢喝酒的沒“討吃”要飯)嗎?三雞毛笑著說道,你這灰小子,說的是啥話?哪有孩子盼望爹討吃的呢?緊接著,三雞毛又說道,你爹穿的還挺好,穿了一身藍色的西服,對了,還穿著皮鞋回來的,事情也有些緊急,我也沒細問這幾年他乾啥了?不過我覺得他肯定學好了,你一會兒回去,你跟他說幾句軟話,誰還不犯個錯呀?改了就好,畢竟他可是你親爹呀!
大嘴又冷冷的問道,他現在在哪?三雞毛苦笑著說,除了去我家,還能去哪呀?在我家西屋住了一晚,我兩點起來走的時候,他那屋的燈還亮著,估計一夜沒睡,聽三叔的,回去了好好勸勸你媽,沒有男人,哪能叫做家呀?
三雞毛繼續說道,不管怎麼說,他可是你親爹,過去的就過去了。現在你也長大了,總有一天也會離開山裡,你媽總得有個伴兒呀!說著,他站了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積雪。又在大嘴肩膀上拍了兩把說道,走吧!對了,對你爹好一點,說不定這些年他過的也不痛快。
我也站了起來,對大嘴說道。走吧,回去和你媽好好說說,一家子又能團圓了,等大頭回來,我讓他領著你去學修摩托,到時候家裡有你爹在,你也能安心些。
大嘴站在原地,目視著村子的方向,我可以看見他的眼睛裡閃爍著淚花,我對三雞毛說道,三叔,他爹現在還在你家吧?山雞毛回過頭來,看著我笑著點點頭說道,應該在吧!回去就知道了。趕緊走吧。然後走到我身邊小聲說道,你兩個好好的勸勸他。
我笑著說,放心吧,你看他的樣子像是不想要他爹的人嗎?三雞毛在我肩膀上拍了拍說道,你剛才說帶著他去學修理摩托?這是要去哪學呀?我看了他一眼,儘管眼前這個人看上去很不順眼,可不管怎麼說,他也算是個長輩,總不能因為幾塊麅子肉跟他有了意見。讓人家也覺得我們太過於小氣了不是?
於是我強裝著笑臉說道,我朋友在朔州開了一個修摩托的修理店,我想狗蛋兒都這麼大了,老在山裡沒個正經營生也不是個辦法,出去學點手藝將來也能養活自己。三雞毛點點頭說道,他能跟你朋友走我們也心裡踏實點。我不解的問道,為什麼?三雞毛笑著說,我想能跟你們處朋友的人應該都不錯,就拿你倆來說,我把你們的骨頭全啃了,你們都沒說啥,還能笑著跟我說話,這足夠表明你們的胸懷很坦蕩,所以,狗蛋跟著你們,我心裡也踏實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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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身後的沈燁捅了捅我的後腰,我回頭看去,沈燁指了指前方說道,那家夥走了。我回過頭去看向了前方,又邁開了急匆匆的腳步,往村子裡走去!三雞毛跟在我後麵,一邊小跑著一邊說道:你們看這小子,嘴裡說的不要,你看他的動作,像是不要他爹的人嗎?我估計呀,是我們想多了,等一會兒回去看看,實在不行你們兩個好好的勸勸他。
三雞毛喘了一口氣,又接著說道,這小子軸的很。彆看他剛二十歲,可是打遍半個村子的年輕人呀!村裡就沒人敢欺負他。我跟他爹處了好幾年,關係很好,他們是外來的,並不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可他們以前是乾啥的,他爹從來也沒有說過,隻是隱約聽狗蛋說過,他父母以前在一個什麼廠裡上班,因為廠裡倒閉了,才搬了過來。先不說了,他們的事兒有時間了慢慢再聊,
我們三個人急匆匆的追著大嘴,很快就來到了村口,此刻,大嘴的腳步已經變快,就好像家裡有什麼急切的人在等著他一樣,唉,本來就是他父親在家裡等著他,這個比喻有些不太恰當,不過這個時候也沒有什麼更恰當的語句了。
大嘴一路小跑,也沒在乎我們後邊的三個人,我們也沒有去喊他,隻是緊緊的跟著他,很快就來到了一座大門跟前,大嘴才停了下來,他平視著大門,卻停止了往前的腳步。不知道他是在猶豫什麼!
很快,我們來到他身邊,還沒等我說話。三雞毛笑著在他肩膀上拍了一把說道,走吧!愣著乾啥?大嘴依然沒有挪動腳步,隻是身體在輕輕的抖動著,我走過去拉著他說道,走吧,既然到了就進去吧!
三雞毛走到大門跟前,伸手解開大門裡麵的拉環,然後輕輕推開大門,回頭笑著說,快點,進來吧!我拉著大嘴往裡走,很快,從屋裡跑出來一個三十多女人,女人穿著很樸素,留著一頭齊耳短發,女人很精瘦,看上去很是精乾。女人笑著走到大嘴跟前大大咧咧的說道,狗蛋,回來啦?然後抬起頭來跟我們笑了一下,連忙讓道,跑了一早晨,趕緊進家喝點水。
我和沈燁把槍從肩膀上拿了下來,放在了屋簷底下。女人後來說的話我沒有聽進去,我正在好奇,為什麼他父親沒有出來呢?按說兩三年沒見了兒子了,第一個跑出來的應該是他才對。
我一邊想著一邊跟著他們進到了屋子裡,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一聲高喊把我嚇了一跳,你怎麼能讓他走了呢?我醒悟過來。心裡暗道,我說進了家怎麼沒看見他父親?原來他父親又走了?
可三雞毛的女人說道,你個王八蛋,你衝老娘叫個啥呀?人家三年沒回來,出去看看不行嗎?行李不是還在那放著呢嗎?我順著女人的眼神看了過去。屋子的西牆邊放了一個裝著鋪蓋的蛇皮袋子,旁邊還有一個很大的綠色帆布手提包。三雞毛一看他女人有些火大,連忙賠著笑臉說道,嗬嗬嗬,哦,他是出去走走,我以為他又跑了呢!然後又舔著臉問道,你知道他去哪轉悠了嗎?女人白了他一眼,慍怒著說道,人家又沒跟我說,我哪能知道?
三雞毛尷尬的跟我們笑了笑,說道,要不我們等等吧,說不定他一會兒就回來了,可大嘴突然說道,我知道他去哪了,說完轉身就跑了出去,我本想坐下來歇一會兒,哪怕喝點水再走,可一看大嘴急匆匆的身影,我又控製不住的跟著他追了出去。
沈燁急匆匆的跟在我身後說道,慢點,等等我,我回頭看去,三雞毛坐在炕上沒動地方,隻是遠遠的看著前方說道,一會兒回來,都那也彆去,中午在這裡吃飯。我沒有回答,也沒有點頭,隻是跟著大嘴繼續往前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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