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大燴菜就是用半肥半瘦的豬肉片和切成塊的土豆燴在一起,再加入豆腐,小火慢燉四十分鐘,做好後肉又香又爛,土豆綿軟,豆腐入味且勁道。在我的記憶裡,虎子的母親燴菜是一絕,她做的燴菜總是會把土豆燉的融化在湯裡,每一滴湯裡都帶著融化了的土豆,有一種淡淡的糊味。夾一鏟子糕,放在碗裡,然後再夾成小塊,在燴菜裡蘸一下,裹上飽滿的湯汁,然後塞進嘴裡,一大口黃糕隻需要嚼一到兩次就得咽下。哎呀,那種味道,現在想起來都感覺到有點餓了。
北方的糕和南方不同,唯一相同的一點都是黏性的,北方的糕是黍子做成,黍子去了皮就是黃米,黃米磨成麵就是黃米麵,所以又叫“黃糕”。把麵和好撒在籠屜上,蒸熟。剛蒸熟的糕不光滑,這一步叫“蒸糕”,等把糕蒸熟,放在盆裡,用手趁熱把他們揉成一塊,這一步叫“踩糕”,手藝好的人踩出來的糕,色澤金黃,表麵光滑,然後再抹上一層油預防乾皮。很快,糕的表麵就會形成一層密密麻麻的小泡,看著無比誘人,到了一步,糕就做成了,吃法一般分為兩種,蘸大燴菜吃的叫“黃糕”或者是“麵席糕”。還有另一種吃法,就是在裡麵包上豆沙或者是紅糖也或者是用蔬菜拌好的菜餡。捏圓壓扁,在油鍋裡炸製,炸好的糕外麵又一層脆脆的脆皮,就像是現在的麵包糠。咬一口,外脆裡軟,香脆可口,這一種被稱為“炸糕”,是我們那裡很傳統的一種美食,直到現在,紅白喜事,家家離不開的依然“油炸糕”。沒有什麼可以代替。
而這一次,我們吃的就是“素糕”,這一頓飯,普通人真的難以想象,虎子媽媽蒸了多半盆的糕,被我幾個吃的幾乎沒有剩下,一盆燴菜呢見了底,虎子媽媽愣愣地看著我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著,慢些吃,慢些吃。其實我知道,她是怕我們吃多了撐壞了,糕是黏性食物,可不好消化。
飯吃完了,我靠著牆長的吐出一口氣來,意猶未儘地說道,嬸子,太香了。嬸子笑眯眯地白了我一眼說道,哎呀,真擔心你們撐壞了。我可是開眼了,當年你大叔吃二斤糕都嚇到我了,我看今天你們都是三斤以上了吧。
二叔吃了飯就出去收拾馬鹿了,我們也是真的累了,再加上剛吃了飯,打算歇一會兒再說。這時,楊大叔往我身邊湊了湊說道,國棟啊,咱們爺幾個商量個事唄,我看了看建軍和沈雁說道,大叔,說唄,什麼商量不商量的?您說就是了,楊大叔正準備開口,院子裡就來了看熱鬨的人,楊大叔隻能把要說的話咽了回去,下地穿著鞋就出去了。
我想著,看來又有人來買肉了,好事啊,所以我們也趕緊下地穿上鞋就出去了,今天看熱鬨的人很明顯增加了很多,其中有一些是生麵孔。或許是快要過年了,出去打工的人也都回來了。我本沒有在意,隨便在人群裡看了一眼,卻發現了一個穿著一件灰色夾克的中年男人在打量著我。眼神有點冷。看的我很不舒服。我下意識地避開了他的眼睛,看向了正在剝鹿皮的二叔。我不放心地又看了那個人一眼,他的眼神似乎有些熟悉,但我卻想不起來在哪見過。所以我和他笑了一下。再次收回了眼神。然後掏出小刀,也幫著二叔剝著馬鹿的皮子。這時候,石頭到了我跟前,低聲說道,哥,剛才有個男人在看你,你發現沒?我點點頭說道,他是誰?石頭回頭看了看,低聲說道,霞霞她爹。就在一瞬間,我愣住了。
我忍不住又回頭看了那個人一眼,才發現他已經走了。我有一種預感,他好像是知道了什麼,畢竟這半年我去她家的次數可不少,再加上她弟弟妹妹也放了寒假,難免會在他耳朵邊說些什麼。我心裡暗想,難道是他知道了什麼?至於我和霞霞的關係,我雖然從來沒有和她表白過或者說承諾過什麼,但我知道,霞霞是喜歡我的,就拿上次進城賣肉時遇到了打架,霞霞那麼一個柔弱的女孩子為了幫我拿著鞭子拚著命抽著那個人,我就能看出來。更彆說我的腳受傷時每天一個雞蛋了。一種莫名的擔憂讓我有些心不在焉,甚至連人群裡說的什麼都沒聽見,我一直在想,他為什麼用那種冰冷的眼神看著我呢?
我愣愣地看著那個人離開的方向,心裡五味雜陳。說不出是一種什麼滋味。總得來說,擔心還是多一點。打狗的,這時,我的肩膀被人狠狠地拍了一下,我才回過神來,我扭項回頭,看著虎子正用一雙奇怪的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我,然後用一種很鄙視的語氣咧著嘴說道,你是突然想起誰了?怎麼這麼專心,喊你三聲都不帶回頭的。我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又看向了人群。這時來了很多人,七嘴八舌,議論紛紛。場麵有些混亂。吵的我腦袋有點疼。我把刀子在馬鹿身上擦了兩下,裝進鞘裡,又塞進後腰。又在人群裡找了一遍。然後對著建軍說,你們先忙,我出去一下,建軍一把拉住了我問道?咋了,看見你心不在焉的?虎子接口道,嗬嗬,你是剛才沒看見霞霞她爹看他的眼神,若是看見了你就明白了。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沈雁也抬起了腦袋,好奇地問道,霞霞是誰?虎子白了他一眼說道,小孩子家家的彆瞎打聽,沈雁抬起腿照虎子屁股就是一腳低聲罵道,兔崽子,你還沒我大了。楊大爺看了過去,沈雁尷尬地笑了笑。我沒再理會他們,轉身就往外走去。等出了門才發現,建軍也跟了出來。我和他笑了笑說道,你出來乾啥?建軍笑著說,出來偷會兒懶唄,和你說說話。就這樣我們一邊走一邊聊就出了村子口。在村子口的一塊大石頭上坐了下來。我拿出了煙,給建軍一支,點燃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我看了一眼建軍,他看著西斜的太陽,也沒有再說話。我看了表,下午四點多了。金黃色的太陽也開始慢慢地變大變紅了,但已經沒有了中午時的火熱,溝裡清風徐徐,雜草隨風搖曳。也吹動我蓬亂的頭發。頭發很久沒理過了,有點長了,在我的眉毛處來回擺動,癢癢的。我甩了腦袋,想把額前的頭發甩到旁邊去,或許是好久沒洗了,頭發很硬。我隻能用手撩了撩,才聞到手上傳來那股煙熏火燎的味道。突然,我很想洗頭,也第一次有了讓越越再給我推一次頭的衝動。我不禁想到,若是我把自己處理乾淨了,他再看我的眼神會不會不再那麼冰冷了。
喳喳——喳喳——幾隻喜鵲從山後飛來,落在了我們不遠處的楊樹上,時不時就喳喳——叫上幾聲,給這個本來清冷的溝底增添了幾分喜慶”。喜鵲,是我很討厭的一種動物。而今天,我的心裡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建軍開口了,看著我說道,你是不是擔心霞霞她爹不同意你們的事情?我佯裝著反問道?我們的什麼事情?建軍白了我一眼說道,切,快行了,裝什麼蒜呢,連愣虎都看出來了。這麼長時間了我們都不是傻子!老實說,你什麼打算?我吸了一口煙說道,唉!從內心裡說,我也喜歡她,但我不敢和她說,再說了,人家也沒有和我說過,她是不是也喜歡我。
建軍依舊看著夕陽,淡淡地說道,她一定喜歡你。能看的出來。你是一個男人,要有個男人的樣子,該有的骨氣還是要有的。再說了,她爹不同意怎麼了,霞霞同意不就行了?這就看你了,千萬不能辜負了她。一會割塊鹿肉給他送去,就當是見麵禮了,也給人家留個好印象。說完,站起身,拍了拍屁股,頭也不回地說道,我先回了。你差不多也該回來了。
我也站了起來,追上他,一起回到了虎子家。院子裡的人很多,儘管太陽快要下山了,但人們還是沒有離去的意思。馬鹿已經收拾完了,楊大叔和沈雁分割著馬鹿肉,二叔正在倒著肚子裡的草包。看我回來,大聲說,回來了?對了,有人想買,賣嗎?我看了建軍一眼說,賣呀!賣完了才好呢。人群裡有人說話了,國棟呀!還是上次那價錢嗎?我看看楊大爺,楊大爺接口道,過年了,連水都漲價了,這次可要漲點價了,孩子出去五六天。天寒地凍,吃不好睡不好的,可受了大罪啦,你們不要,我就直接收了,推給我兒子飯店裡。
我沒再說話,我知道楊大爺是為我們好。緊接著人群裡就傳來了一個女人尖利的聲音:“唉!我說存子叔,這東西要不好吃,腥味那麼大,又不好嚼,還賣那麼貴?我是擔心你賣不出去。倒不如你乾脆點,便便宜點賣了算了。
喜歡深山裡的獵人請大家收藏:()深山裡的獵人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