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看見眼前一大片紅紅的高粱和穀子,我的心裡就是一驚,再也顧不上許多,慢慢地站了起來,我回頭看看建軍,他也好像看到了什麼,這時,他也抬頭看向了我,我們四目相對,竟然震驚的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
我有點激動。連嘴唇都有些哆嗦,狠狠地罵道:我操他大爺,這他媽的是有人這裡下藥藥石雞呢。建軍也站了起來,對我說道,你看那裡,我順著他的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奶奶的,居然又是一大片紅色的高粱和穀子。
下藥,我早在兩年前就遇到過。這種藥非常厲害,老家給這種藥起了個外號,“絕命三點頭”,又名“斷子絕孫藥”,根據外號也可以理解到它的毒性之強,意思是說,不管是野雞或者是石雞等一切飛行動物,隻要吃三顆,它們就再也抬不起頭來了。我記得剛學打獵的時候,我找地方喝水的時候,就遇到一大片大概三十多隻的石雞同時拍打著翅膀,但沒有一個可以飛起來,短短不到三分鐘的時間,都停止了掙紮。現場慘不忍睹,讓人汗毛直豎。
我記得我當時的腿都在顫抖。到最後我刨了個坑,都把它們埋了。要知道,這死了的石雞,若是再被彆的動物再吃了之後,還會要它們的命。我當時就看到一隻死去的老鷹,當時還在好奇,它為什麼會死掉。直到我看到滿地掙紮的石雞才想起來老鷹是吃了吃了藥的石雞了。
直到現在我都記得,三年,我村裡看不到一隻石雞和野雞。有時候我背著槍轉上兩天都開不了一槍。所以,我非常痛恨下藥的,就如喜歡釣魚的討厭電魚的一樣。
我從地上捏了幾顆在手裡,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雖然過去了一段時間,但那種刺鼻的味道還在。我曾經專門打聽過關於這種藥,這種藥隻要泡透了之後,它不怕風吹雨淋,哪怕是在雨季一個月,它的殺傷力還是異常巨大。若是要問毒性這麼強,吃它的人會怎麼樣呢?由於石雞死的快,它的血液根本來不及循環就死了,所以下藥的人隻吃肉。剩下的脖子和腦袋,以及所有內臟必須挖坑深埋。
說到這裡,就不得不又說到另一種藥,另外一種藥叫膨藥,這種藥雖說不是劇毒,但也十分霸道,膨藥,不能遇水,遇水則脹。當石雞吃下去以後,它進了愫子以後,很快就膨脹,不到幾秒鐘,它就會堵住石雞氣管,讓它無法呼吸。這種藥唯一的優點就是不會造成二次傷害。但也讓我深惡痛絕。因為,野雞和石雞的消失與它有著很大的關係,讓人不齒。
我扔了手裡的藥,就地挖坑,想著把這些高粱儘量深埋,儘量的清理乾淨。就這樣一邊找一邊埋,埋了四五個地方,我們才坐下來休息。讓我們欣慰的是,到現在還沒發現一隻石雞或者是野雞的屍體。或許是它們一直在溝底吃沙棘果,這裡也沒有人去攆它們。所以那些石雞一直沒到山坡上來。
我們剛剛點著煙抽了幾口,就聽到了沈雁有些惶恐不安的喊聲,棟哥,你們快過來,快過來。我看了建軍一眼,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我們不顧一切地往沈雁那裡跑去,剛剛翻過一道山梁,眼前的一幕讓我的心頓時揪了起來,隻看見眼前的山坡上依舊是大片大片的高粱。在高粱旁邊,躺著五隻野雞的屍體,我哆嗦著拿起一隻來,它的眼睛已經下陷,羽毛也失去了鮮亮的光澤。
我看看建軍,建軍怒了,他緊握著拳頭,狠狠罵道,我操尼瑪,彆讓老子逮著你。快過來,沈雁又催促道,我扔下野雞,又往沈雁那裡跑去,就在我剛剛看到沈雁的時候,更加觸目驚心的一幕出現了,眼前的地下,一大片石雞在拍打著翅膀,但無力地耷拉著腦袋。我趕緊撿起一隻來,試著想把愫子裡的的東西擠出來,但愫子裡空空如也,我費了半天勁,也沒擠出一顆高粱來。擠出來的隻是拉著絲的口水。就幾分鐘,石雞幾乎在同一時間裡停止了掙紮。
一陣寒風吹過,吹起它們掙紮時掉落的羽毛,淩亂的羽毛在空中飄蕩,就像是飄蕩著的一個個靈魂,留戀著這個美好的世界,不肯離去。
就在一瞬間,我感覺到了冷,因為我知道,若是我們不去打它,它們也就不會飛上來,我很後悔,但事情已經發生了,一種從未有過的無力感讓我癱坐了下來,愣愣地看著地上已經沒有了生命的石雞。也許很多人沒有體會過這種感覺,我真真切切地體會過,因為我知道,若是不把這些藥處理乾淨,用不了多久,這裡可能再也看不到它們的身影了。包括雕梟,甚至是狐狸。但埋了又能怎樣,他還會再來,還會繼續下藥。而我們總不能老守在這裡吧!一個惡毒的想法出現在了我的腦海裡,那就是鬨他一下,要讓他知道,這裡有危險。讓他不敢再上來。
建軍沒再說話,用刀子削了一根木掍,在冰冷的土地上一下又一下地挖著坑。經過兩個多小時的忙碌,我們把石雞都埋了,把高粱和穀子也埋了,也許,到了明年春天,這裡會長出很多高粱吧。或許有人會認為,你也打,人家也抓,你怎麼能討厭人家呢?同樣都是殺戮,隻是方式不同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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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裡我要說的是,我們打獵絕不會趕儘殺絕,我們有傳承,這就是春夏兩季為什麼不打獵的原因。我們擔心它們滅絕,擔心它們會越來越少,而下藥的這些人,毫不顧忌這些,在他們眼裡,隻有眼下的利益,不會在乎將來,若是這樣下去,我們的後輩兒孫就真的不知道石雞為何物了。
太陽開始慢慢地變紅了,山裡的溫度也開始下降了,冷,真的很冷,我裹了裹身上的皮襖,也不想站起來,就這樣看著我們剛剛埋葬石雞的地方,也許,到了明年,這裡的草會更加旺盛。下麵又傳來了虎子和石頭的喊聲。或許他們已經等不及了,建軍看看我,說道,走吧,回去吧,我無力地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正要轉身,我突然想了起來,我要讓下藥的人再不敢上來。媽的,害人,老子是祖宗。
要說下套,在我們五個人裡麵,我的技術最好,吊腳套,是兵兵教給我的。我一直不曾忘記。我從背包裡掏出繩子,開始尋找下藥人留下的足跡,在一棵樹旁邊,我下了一個吊腳套。為了掩飾繩子,我並沒有砍去樹上多餘的樹枝,我也不想真的要他的命,隻是讓他知道,這裡有吊腳套。讓他望而卻步就足夠了。
建軍看著我問道,你要乾啥?我把我的意思和他們說了一遍,他們也幫著我忙了起來,經過一番測量,我下了兩個套。這種套隻能套住他的腳,在拉彎的樹被觸發機關之後,樹在彈起的瞬間,把他拉倒,但不會把他吊起來。但我能保證,嚇他個半死沒有問題,但他也可以自己把腳上的套子解下來。其實我可以判斷出,下藥的是一個年輕人,老人是不會走這麼遠,也爬不上這麼陡的山坡。隻可惜了這兩根我們從壞人手裡拿來的繩子了。等忙完一切,我們用草把套子蓋好。我相信,總會有那麼一天,這裡會傳來幾聲慘絕人寰的叫喊聲。
下完了套子,我轉身離去。心裡沒有一點對那個下藥人的同情。我一直認為,我是個善良的人。可往往遇到這種不公平的事,我總是忍不住要下手。或許是我的內心深處本就住著一位惡魔,它總是在我生氣的時候跳出來,做一些惡毒的事情。也許吧!這才是我真正的性格。隻是隱藏的比較深罷了。很多年以後,我才感覺到,殺戮本來就是錯的,沒有對錯之分,隻是有的人站在道德的至高點上去評判隨意妄為的獵殺罷了。錯了就是錯了,沒必要為自己開脫。
或許有人會好奇,曾經獵殺過那麼多活生生的生命現在後悔嗎?我也問過我自己,後悔嗎?但我仔細想想,沒有什麼後悔的,獵殺隻是時代的產物,隻是我趕上了罷了。想想當初,誰家的玉米地被獾子禍害了,他們總是會來找我,當我給他們把獾子打死以後,他們也總是會高高興興地拿幾包煙給我。因為我的出手,他們的莊稼保住了。
很多生活在城裡的人也許永遠也不會知道,一隻獾子對一塊玉米地的危害有多大,我簡單的說一句。若是一隻獾子看上了一塊玉米地。若是沒有人乾預,它會在一個秋天把一塊玉米地吃的乾乾淨淨。我曾親眼見過一位七十多歲的老農坐在地頭邊號啕大哭。而到了現在,依舊會有很多人來找我,因為,現在的獾子更多了,而人們能種的地卻是變少了。有很多比較年輕的人,在玉米剛剛能吃的時候,就不得不開始在田裡守夜了,不然,到了秋收的時候,地裡也許就隻剩下光禿禿的玉米杆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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