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蕭珩又把話題繞到了自己身上,慕知柔剛放鬆下來隻那麼一點點的心,複又懸了起來。
握著酒杯的手指微微一緊,酒意全消。
她麵上卻仍是姿態灑脫,語氣懶散:“大人……蕭兄……謬讚了。舍妹……不過是尋常閨閣女子,僅精於茶藝而已。”
她莫名感覺臉頰有些發燙,也許是酒意吧。
她的每一個微末反應都悉數落在蕭珩眼裡,隻是不動聲色,自顧自地感歎,語氣中是毫不掩飾的向往:
“賢弟過謙了。令妹之名,街聞巷知,乃大亓第一茶博士,但在蕭某心中,她何止於此?更是這世間難尋的奇女子啊!……咳咳……那日在大理寺獄中,她是那般的果敢從容,心思縝密還蕙質蘭心……蕭某,可真是今生難忘啊!”仰頭又飲一杯,褐眸緊緊盯著慕知柔。
光影在蕭珩的臉上明明滅滅,可那雙深褐色眸裡的光卻半點沒晃,隻一味地亮著,亮得讓慕知柔似在其中看清了清晰映出的自己,看清了那裡麵翻湧著的,幾乎要溢出來的讚許。
這番話也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在慕知柔心中激起千層漣漪。
她看著蕭珩坦蕩真誠的眸子,看著他純粹欣賞地談及自己的樣子,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湧上心頭。
他話語中對自己的讚譽是真心還是試探?
若是真心,這份心意則是滾燙的;若是試探,那麵前這個男人的心思也著實太詭譎了!
而當下她隻能借著飲酒的動作掩飾自己的心緒和微微發燙的耳根,含糊應道:“蕭兄……過譽了。舍妹……性情靦腆,不喜見生人。”
蕭珩意味深長地頓了頓,想起此行的另一個目的,便順勢將話題引回正軌。
“對了!慕賢弟,趙元朗他……”蕭珩的嗓音壓得極低,幾乎被酒樓的喧囂吞噬。
即便酒已過了三巡,他麵上帶著微醺的薄紅,那份刻在骨子裡的警惕卻如同未出鞘的刀,依舊寒光凜冽,未曾鬆懈分毫。
他目光如鷹隼般銳利,不動聲色地掃過全場,不放過任何一寸角落。
隨即倏然起身,蕭珩的動作快而無聲,幾步走到門前,“吱呀”一聲推開,又探身推開臨街的窗欞。
冷風灌入,吹散了些許酒氣,也讓他更清晰地確認了——雅廂內外,空無一人,連隻野貓的影子都尋不見。
燭火搖曳的光影在他深邃的眸子裡跳動,這才用低磁沉緩的聲線開口:“他府上如今戒備森嚴,我的暗哨回報,他本人自那夜遇刺後便一直臥床不起,傷口似有潰爛之象,府內延醫用藥不斷,看來賢弟那一刀,著實讓他吃了大虧。”
慕知柔聞言,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麵上卻隻淡淡道:“哦?竟傷得如此之重?看來那趙公子平日裡養尊處優,身子骨倒是不甚硬朗。”
她語氣平淡,聲音裡聽不出任何情緒。
沒有對自己下手輕重的篤定,也沒有絲毫驚訝,甚至對誣陷自家之人該有的憎惡,都看不見分毫。
蕭珩並未深究她話中深意,隻當是尋常感慨。
他見對方精神尚可,又聊了幾句案情,提及席蓉煙,“此人是個關鍵。我已派人暗中盯緊禦軒茶坊和她的一舉一動。”
二人心照不宣,繼續暢飲。
酒又過三巡,蕭珩已有了七八分醉意,話更多了,笑聲也更爽朗。
他拍著慕承瑾的肩膀,卻敏銳地察覺到對方的身體瞬間僵硬了一下,蕭珩沒有半分遲疑,繼續親昵自然地湊近慕知柔:
“賢弟,今日真是痛快!你這個朋友,我蕭珩交定了!以後在京城,有什麼事,儘管開口!我大理寺的門,隨時為你敞開!”
他拍得用力,竟帶著武將的豪氣。也再次嗅到了那抹獨特的清香。雖酣然半醉,卻狡黠一笑。
慕知柔被他拍得身形微晃,左臂的傷口被牽扯到,傳來一陣刺痛,讓她忍不住輕輕“嘶”了一聲,眉頭微蹙。
“嗯?賢弟怎麼了?”褐眸醉眼朦朧,但關切之情不減。
“無妨,許是酒意上頭了。”慕知柔連忙掩飾,擠出一個笑容,“天色已晚,蕭兄明日還要處理公務,不如……”
“哦!對對對!……咳咳……”蕭珩狀似恍然,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是該散了!賢弟有傷在身,更要早些休息!我送你回去!”他伸手欲扶慕承瑾。
“不必勞煩蕭兄!承瑾自己可以。”慕知柔連忙側身避開,動作有些倉促。
她急於擺脫這在她看來略顯曖昧的肢體接觸,加上酒意和心緒的波動,心裡隻有一個念頭:
趕緊辭彆眼前這位英俊的大理寺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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