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心甚悅!即日起,賜你禦前奉茶之職,每月初五申時,入宮奉茶!另,封慕承瑾為‘茶博侯’,賞黃金千兩,良田百頃!”
慕知柔聞言,立刻離席,行至禦前,撩袍跪拜,動作流暢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她垂首,聲音清越而恭謹:“陛下謬讚,微臣惶恐。此乃天家福澤,方得此佳茗。”
低垂的眼睫下,眸光微閃,心中並非全無波瀾——鬥茶會的魁首得了,慕茗茶肆禦前奉茶的資格續上了,但這茶博侯和每月初五的禦前奉茶……麻煩啊!
“不必過謙!”皇帝雖已收斂了方才那些無以言說的複雜表情,但深邃的眼睛卻仍一瞬不瞬的盯著慕承瑾。
“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慕知柔叩首謝恩。
皇帝繼續盯著慕承瑾,帶著一絲探究:“朕聽說,你家中尚有一妹,名喚知柔?聽聞亦是蘭心蕙質,才情出眾?”
慕知柔心頭一跳,麵上卻愈發恭謹:“回陛下,正是舍妹知柔。”
“好!”皇帝頷首,金口玉言,“慕家一門俊傑,朕心甚慰。傳旨,封慕知柔為‘嘉柔縣主’,享食邑,賜珠冠霞帔,擇日入宮謝恩!”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不少人都好似無意卻實有意的看向魏嵩。
魏嵩目不旁視,麵向上座行大禮,朗聲讚道:“陛下慧眼識才,實乃家國之幸!恭賀茶博侯!賀喜嘉柔縣主!慕侯爺茶道獨步,實至名歸!慕氏麒麟兒、玉嬌女,誠為天賜我朝之福!”
言罷撫掌而笑,滿麵春風,其欣悅之情,竟似比己身受封更甚。
全場隨即是此起彼伏的恭賀之聲,幾乎沒人聽得懂魏嵩的言外之意,出了王煥宥。
此時的王煥宥雖也在滿臉堆笑的恭賀慕承瑾,但那雙閃著精光的三角眼已經在悄悄算計了。
一派祥和之中,裴昱更是眉開眼笑,暢飲一盞茶,眼前仿佛映出了慕知柔鳳冠霞帔、紅妝搖曳嫁入府中的模樣。
而全場真心為慕承瑾高興的,當屬蕭珩了。
看著好友受封,深褐色的眸中是毫不掩飾的狂喜與激動。他用力握了握拳,幾乎要忍不住衝上前去道賀。
恰巧慕知柔看到了這道火熱而真誠的目光,她回敬以禮貌笑容,耳尖卻悄悄紅了。
其他與會茶藝師也都紛紛上前恭喜慕承瑾,在場眾人或豔羨、或嫉妒、或探究,但儘管自古以來同行相輕,但也都不得不輸得心服口服。
皇帝的失態和重賞,兒子的喜悅,魏嵩的話外之音,蓉妃全都見聽分明。
她端坐於錦墩之上,身著繁複華麗的緋紅宮裝,雲鬢高聳,金釵步搖熠熠生輝。
此刻,她的笑容是凝固的,心好似在滴血,她太難過了!
難過得無法呼吸一般,幾乎渾身都在顫抖。
不,“難過”這個詞根本不足以表達她當下的心情,她不知道什麼詞彙可以形容她此刻的痛楚……
她深深的看著慕承瑾。
慕家兄妹……一個封侯,一個封縣主?這突如其來的恩寵,怎麼到底還是……躲不過呢?
她現在隻想飛身去到慕承瑾對麵,想親手撫摸那張讓她幾乎日思夜想的臉龐!
但是她不能。
大口大口喘著氣,她隻能以帕掩口,閉上眼睛讓自己趕緊冷靜下來。
“咱們要先冷靜下來!”回到茗茗之蹤的孫鶯鶯因激動而聲音發顫。
鬥茶會允許每位參與者攜一名貼身侍者入宮,慕知柔今日帶的,便是孫鶯鶯。白日裡慕知柔所見所觀的一切,孫鶯鶯也都看了十有八九。
白日裡鬥茶會上的一幕幕,如同燒紅的烙鐵,深深燙在兩人的心上。
“鶯鶯,”慕知柔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白日裡,你也都看清了?”
孫鶯鶯用力點頭,“我看得真真切切!魏嵩……他在看到那套老爺用的雨過天青時,手指就分明的抖了一下,他茶盞裡的水都晃出來了!還有他那眼神……像要吃人一樣!雖然……雖然現在還不能確定他就是當年害死老爺的主謀,但是以他今日的反應來看,他絕脫不了乾係!”
她激動地抓住慕知柔的衣袖,“可是小姐,他為什麼要害死老爺?老爺待人和善,從不與人結怨啊!”
慕知柔抬手,輕輕覆在孫鶯鶯冰涼的手背上,指尖亦是冰涼一片。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胸腔裡翻湧的恨意與迷茫,低聲道:“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父親一生醉心茶道,與人為善……魏嵩,他圖什麼?”
昏黃的燭光下,一旁福伯臉上的皺紋在光影中顯得更深了,聽過了慕知柔對鬥茶會的描述,他正陷入沉思和回憶。
“福伯,”慕知柔的聲音在靜謐的室內顯得格外清晰,她端坐在主位,目光銳利如刀,“魏嵩當年,可有來過咱們慕茗茶肆?”
福伯聞言,沒有立即回答。
他沉默片刻若有所思,才用沙啞的聲音回答:“來過……而且,是經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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