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內侍略顯慌張的通傳：“雍王殿下到——！”殿外忽然傳來一陣略顯急促的腳步聲。
“嘩啦”——珠簾一響，一道絳紫色挺拔身影已大步闖入殿內，裴昱笑眼盈盈的盯著慕知柔。
“兒臣給母妃請安！”他雖是先利落地向蓉妃行了個禮，目光卻一直黏在慕知柔身上，那雙丹鳳眼裡盛滿了毫不掩飾的驚豔與熾熱的愛慕，“知柔，許久未見！”
他這話說得直白又大膽，目光在慕知柔身上流轉，仿佛要穿透那身縣主宮裝，看清其下的本質。他看似熱情洋溢，眼底深處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與探究。
慕知柔敏銳地發現了裴昱對自己如此鮮見的探視，不禁心中警鈴大作，麵色卻如常沉靜，起身依禮微微屈膝，音色清甜平穩：
“嘉柔見過雍王殿下。”她垂著眼眸，避開他那過於直接的目光，心中飛速盤算著他突然到來的目的。
蓉妃眼底閃過一絲不悅，但麵上卻綻開了對裴昱一貫寵溺的笑容，嗔怪道：“你這孩子，總是這麼毛毛躁躁的。可用過晚膳了？若沒有，便一起吧。”語氣自然，仿佛隻是尋常母子間的對話。
“還沒呢！就等著母妃這兒的好菜！”裴昱毫不客氣，笑嘻嘻地就在慕知柔旁邊的空位坐了下來，動作瀟灑不羈。隨即轉頭對隨侍的宮人揚聲道：
“去，吩咐禦膳房，把前兒西域剛進貢的那道‘火焰駝峰’送來，再添一盅‘靈芝燉雪蛤’，本王要與母妃、慕夫人和縣主好好享用！”
點菜的語氣隨意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所點菜品皆是極儘奢華稀罕之物，這受寵皇子的特權與排場真真表現得淋漓儘致。
宮人連忙領命而去。
裴昱坐定，目光狀似無意地掃過席間，忽然帶著幾分訝異和熱情的語氣問道：“咦？今日怎不見慕侯爺？本王還想著前幾日與他品茶論道，意猶未儘，正好趁此機會再向他請教一番呢。”
他這話問得看似隨意，眼神卻緊緊盯著慕知柔，不放過她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也將柳氏那低眉順目的恭敬中帶著難以完全掩飾的惶恐儘收眼底。
他在試探，試探“慕承瑾”為何不與母親妹妹一同入宮，裴昱已是下定決心要儘快解開心中蹊蹺。
蓉妃心中冷笑，麵上卻從容自若，輕輕用帕子沾了沾嘴角，笑道：“本宮今日隻是想念柳淑人，傳她們母女進宮說說話罷了。茶博侯近日為陛下分憂，查閱舊檔甚是辛勞，本宮特意準他在府中好生歇息，就沒讓他來回奔波。”
她三言兩語，便將“慕承瑾”未至的原因歸結為自己的體貼和對方的公務繁忙，合情合理。
慕知柔也立刻順著蓉妃的話，微微欠身，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擔憂與恭敬：“回殿下，兄長確實連日勞累，精神不濟，正在府中靜養。娘娘體恤，臣女代兄長謝過娘娘恩典，也多謝殿下掛念。”
她表現得如同一個真心關懷兄長的妹妹，滴水不漏。
裴昱隻是鳳目微眯，笑了笑，看似接受了這個解釋，卻話鋒一轉，目光灼灼地看向柳氏，語氣更加熱情，甚至帶著幾分未來女婿般的親昵：
“原來如此，那是該好生歇息。慕夫人，您放心，侯爺才華出眾，深得父皇賞識，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待侯爺身體康複，本王定要再登門拜訪。說起來，那本王向日父皇提起的賜婚……”
“賜婚”二字一出，柳氏握著銀箸的手猛地一抖，險些將筷上的菜掉落在桌上。她心臟狂跳，臉色瞬間白了三分，下意識地飛快瞥了一眼主位上的蓉妃。
見蓉妃麵上笑容不變，眼神卻瞬間冷了幾分，柳氏心中更是驚恐萬分。她強自鎮定，放下銀箸，用儘量平穩卻難掩一絲顫抖的聲音回道：
“殿下厚愛，臣婦……與小兒，感激不儘。隻是……隻是知柔她……性子散漫，一心撲在茶道上，恐……恐並非殿下良配，實在不敢高攀天家。”她不敢直接拒絕，隻能將原因歸咎於慕知柔的不羈，言辭間極儘謙卑婉轉。
裴昱卻仿佛沒聽出她的推拒之意，朗聲笑道：“夫人過謙了！知柔那是真性情，本王欣賞的就是她這份超然物外！嘉柔縣主蕙質蘭心，本王倒是覺得我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待過些時日，本王再向父皇進言……”
他一邊說，一邊觀察著席間眾人的反應。
柳氏的惶恐不安，蓉妃那完美笑容下隱約的冰冷，還有……慕知柔那微微蹙起又迅速展開的眉頭，被當事人貼臉談婚論嫁，一個女兒家卻並未露出該有的羞赧之色……這些都落入了裴昱眼中。
他心中疑竇更甚，這慕家母女，還有母妃，對這門婚事的態度，似乎都透著一種難以言說的詭異。尤其是母妃，若真如表麵那般寵愛自己，為何對自己屬意的婚事如此不熱心？
“喵嗚——喵嗚！”
圓圓倒是吃飽喝足了，慵懶地伸了個懶腰，毛茸茸的橘色肥軀邁著優雅的步子，無視在場眾人，沒有去向蓉妃討嬌，反而是徑直走到了慕知柔腳邊，小圓腦袋親昵地蹭了蹭她的裙擺，喉嚨裡發出滿足的“咕嚕咕嚕”聲，繼而就地趴下，粗蓬的尾巴尖還一甩一甩地掃過慕知柔的繡鞋。
這一幕，自然也被裴昱看在了眼裡。
他記得清清楚楚，這貓除了母妃，對旁人向來愛答不理，連自己想摸一下都常常被嫌棄地躲開。可它對慕知柔……未免太過親昵了些！
聯想到之前“慕承瑾”出現時這貓的異常反應，那個荒謬卻又似乎能解釋許多疑點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再次劃過裴昱的腦海。
應該……那就是了！
隨即裴昱心中便掀起了驚濤駭浪，但麵上卻依舊維持著風流倜儻的笑容，仿佛隻是隨口一提般，對著慕知柔笑道：
“縣主瞧，圓圓倒是與你有緣，比對本王這個正經主子還親熱。說起來，它的性子倒是與縣主有幾分相似，瞧著溫婉，實則帶著股小野性，真真是惹人憐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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