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不可一日無儲君之望,為安朝野之心,彰顯皇家恩典,臣……懇請陛下,節哀順變,儘早為嫡皇子殿下發喪,以正禮製,慰殿下在天之靈!”胡文軒語氣沉痛,言辭懇切,仿佛全然是為國考慮。
此言一出,無異於是在平靜的湖麵投下巨石。紫宸殿瞬時便炸開了鍋。
英國公張巍猛地踏出一步,虎目圓睜,聲若洪鐘,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
“胡侍郎此言差矣!殿下隻是失蹤,搜尋尚未停止,你怎敢妄言‘凶多吉少’?豈不聞‘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此刻發喪,與詛咒殿下何異?!陛下,臣懇請加派人手,擴大搜索範圍,殿下仁德,上天必佑,定能化險為夷!”
他身後的知樞密院事一眾官員紛紛附議:“英國公所言極是!殿下吉人天相,定能平安歸來!”“此時發喪,動搖國本,萬萬不可!”
胡文軒則爭辯道:“英國公!下官理解您與殿下情誼深厚,然則禮製不可廢!殿下身份尊貴,若長久下落不明,豈非令天下揣測,致朝局動蕩?早日發喪,亦是安定人心之舉!”
“荒謬!未見屍首便行發喪,才是真正的人心惶惶!”
“此乃遵循古禮,何來荒謬之說?”
雙方在朝堂上激烈爭辯,一方堅持發喪以“安人心”,一方力主尋人以“存希望”,吵得不可開交。
龍椅上的裴衍,麵色陰沉,緊抿著唇,看著下方爭執的臣子,目光深處是難以掩飾的疲憊與痛楚,最終,他抬手製止了爭論,聲音沙啞:
“夠了!搜尋之事,不得停止!發喪……容後再議!退朝!”
“慕承瑾”自始至終垂首立於文官隊列中,未曾發一言。
雙手在她寬大的衣袖下緊緊地攥著,聽著那些關於蕭珩“罹難”、“發喪”的字眼,她的心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又慌又痛,幾乎無法呼吸。
可她麵上卻靜若深潭,不起微瀾。這過分的鎮定,甚至招致樞密院側目,非議她涼薄。
“殿下待你慕氏恩重,如今下落不明,你竟毫不動容!”
樞密副使陳書禮竟在朝堂上越眾而出,手指慕知柔,聲色俱厲。
慕知柔坦然受之,心下清明——此刻,一絲動搖便是萬劫不複。她必須冷靜,這“冷漠”正是她此刻最堅硬的盾。
散朝後,她步履如常地回到了昭宸殿。
殿門一關,她強裝的鎮定瞬間瓦解,背靠著冰冷的殿門,身體微微發抖。
“青蟬!”她壓低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急切。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殿內:“當家的有何吩咐?”
“調動所有隱羽,不惜一切代價,全城搜索蕭珩下落!重點排查城內所有可能藏匿傷者的地方,醫館、藥鋪、民宅、廢棄院落……他一定還在城內!”
慕知柔語速極快,眼神銳利:“魏嵩的人必定也在找他,我們要搶在他們前麵!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最後幾個字,她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
“是!”青蟬領命,身形一閃,便消失在原地。
慕知柔又快速寫下一張字條,用的是與孫鶯鶯約定的暗語,召來青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