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風波詭譎,而深宮之內,另一場戲碼也在悄然上演。
禦花園的碧波池畔,微風拂柳,風光正好。
皇帝裴衍處理完政務,信步至此散心,卻見池邊涼亭中,一人憑欄而立,正望著池中遊魚出神。
那人穿著一身月白雲紋錦袍,身姿頎長,略顯單薄,墨發用一根簡單的玉簪束起,側臉線條優美精致,在明媚的春光下,仿佛籠罩著一層朦朧的光暈。
是茶博侯慕承瑾。
裴衍腳步微頓,目光落在慕承瑾身上,一時間竟有些恍惚。
那身影,那側臉的輪廓,尤其是那眉宇間一絲若有若無的憂鬱與疏離……像極了記憶深處,那個驚才絕豔的身影——慕容瑛。
二十五年前,忘歸崖上的驚鴻一瞥,曾是他少年時期唯一的光,是他此生求而不得的摯愛,也是他心底最深的痛與執念。
內侍剛要通傳,裴衍卻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退遠些。
他獨自一人,緩步走近涼亭。
慕承瑾似乎察覺到有人,緩緩轉過身。看到皇帝,他臉上適時地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驚慌與羞澀,連忙躬身行禮:
“微臣不知陛下駕到,驚擾聖駕,罪該萬死。”聲音清越,帶著幾分軟糯,動作間,寬大的袖袍滑落,露出一截白皙纖細的手腕。
“愛卿平身。”裴衍的聲音不自覺地柔和了幾分,他走進涼亭,在石凳上坐下,“朕隻是隨意走走,不必多禮。愛卿在此觀魚,倒是好雅興。”
慕承瑾起身,卻依舊微垂著頭,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更顯得麵容精致脆弱。
“回陛下,微臣隻是覺得此處清靜,魚兒自在,一時看得出神了。”他說話時,偶爾會抬眼飛快地瞥一下裴衍,那眼神清澈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仰慕與怯意,如同受驚的小鹿,格外能激起人的保護欲。
“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裴衍看著他,心中那股莫名的悸動越發清晰。
太像了!……尤其是這低眉順眼時,那脖頸彎出的優美弧度,幾乎與記憶中的慕容瑛重疊。
“朕記得,愛卿似乎精通音律?”裴衍找了個話題,目光卻不離慕承瑾的臉。
慕承瑾微微頷首,耳根泛起一抹淡紅:“略知皮毛,不敢在陛下麵前班門弄斧。隻是家母……曾教導過一些南疆小調。”
南疆小調……裴衍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慕容瑛最擅長的,便是用南疆特有的樂器,彈奏那些空靈婉轉的曲子。
“哦?”裴衍興趣更濃,“不知朕可有耳福,聽愛卿演奏一曲?”
慕承瑾臉上紅暈更甚,帶著幾分受寵若驚的惶惑:“陛下不嫌微臣技藝粗陋,是微臣的榮幸。隻是……此處並無樂器。”
“無妨,”裴衍心情頗好地笑了笑,“隨朕去旁邊的水榭,那裡備有古琴。”
水榭之中,慕承瑾端坐琴前,玉指輕撥。
他彈奏的並非什麼高深的名曲,而是一首旋律簡單,卻帶著異域風情的南疆民歌。曲調悠揚中帶著一絲哀婉,如同山間繚繞的雲霧,輕輕撥動著聽者的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