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衍閉目聆聽,仿佛透過這琴聲,看到了那個紅衣烈烈、眉目如畫的南疆王子,在月下為他獨自起舞的身影……他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覺地微微握緊。
一曲終了,餘音嫋嫋。
慕承瑾停下動作,怯怯地看向裴衍:“陛下……覺得如何?”
裴衍緩緩睜開眼,眼底深處翻湧著複雜難言的情緒,有懷念,有痛楚,更有一種失而複得的迷離。
他凝視著慕承瑾,眼底似有氤氳水霧,聲音有些沙啞:“很好……像他……”
最後兩個字,輕得幾乎聽不見。
他沒有多說,隻是賞了慕承瑾一柄玉如意,便起身離開了。
隻是那離去的腳步,似乎比來時沉重了幾分,也……留戀了幾分。
慕承瑾恭送皇帝離開後,獨自站在水榭中,看著那柄溫潤的玉如意,唇角緩緩勾起一抹冷冽的、與他平日柔弱形象截然不同的弧度。
蓉妃說得對,皇帝對生父慕容瑛的執念,果然是他最好利用的武器。
而在京城最繁華的朱雀大街角落,那支胡人馬戲團並未如宣稱般離開。
他們似乎紮根下來,白日裡依舊表演著吐火、吞刀、猴戲,吸引著無知百姓的打賞,夜晚卻行蹤詭秘。
有夜歸的更夫曾隱約看到,馬戲團那個總是笑眯眯的胖團長,深夜與幾個穿著打扮不像中原人的身影,在廢棄的貨倉外交接了什麼。
還有乞丐在撿拾潲水時,無意中聽到馬戲團的後院傳來壓低嗓音的、用某種晦澀語言進行的交談,語氣急促而興奮。
這些零碎的消息,通過不同的渠道,零星地傳到某些有心人的耳中,但並未引起足夠的重視。
畢竟,胡人商隊來往複雜,有些私下交易也屬正常。
誰也沒有將這些與遙遠的西疆,以及與正在邊境肆虐的西涼大軍聯係起來。
他們如同潛伏在陰影裡的毒蛇,吐著信子,等待著給予這個內憂外患的帝國致命一擊的機會。
就在這各方勢力明爭暗鬥、京城暗流洶湧之際,來自西涼的第一輪詳細戰報,終於以八百裡加急的速度,送達了皇帝的禦案之上。
而戰報的內容,讓整個朝堂再次震動,也讓原本就陰雲密布的大亓天空,更添了一層血色。
驃騎將軍趙擎與副帥周勉率軍抵達河西後,初時確實穩住了陣腳,與西涼軍形成了對峙。
然而,西涼軍似乎對大亓軍隊的調動、布防乃至糧草運輸路線都了如指掌!
三天前,一支至關重要的糧草輜重隊,在穿越黑風峽時遭遇西涼精銳騎兵突襲,押運官兵全軍覆沒,糧草被焚毀殆儘。
幾乎與此同時,西涼主力繞過趙擎堅守的嘉峪關,奇襲了防禦相對薄弱的側翼城鎮“沙洲”,守城副將臨陣倒戈,打開城門,西涼鐵蹄湧入,沙洲一日內陷落,城內守軍與百姓慘遭屠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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