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昱將剝好的橘瓣遞給蓉妃,笑容舒朗,眉宇間是掩不住的意氣風發。
“還不是托我兒的福。”蓉妃接過,優雅地送入口中,甜意一直沁到眼底。
“如今朝堂上下,誰不知我兒才是眾望所歸的儲君人選?鄭婉儀和她那個瘋兒子,怕是氣數已儘了。”
她語氣輕鬆,帶著久違的暢快。蕭珩的兩次發瘋,尤其是宮宴上那場淋漓儘致的表演,徹底斷送了他自己在朝臣心中的形象。
如今,不僅立儲的呼聲一邊倒地傾向裴昱,連她一直隱隱擔憂的一件事也放下了——蕭珩與慕知柔之間的距離。
宮宴上,蕭珩對著慕知柔那番狂亂指責,雖是她樂見的局麵,但當時也讓她心驚。如今看來,那瘋症還真真是病入骨髓,蕭珩連慕知柔都那般對待,可見是真的神智昏亂了。
如此,柔兒也該對他徹底死心了吧?不會再因舊日情誼而左右搖擺。
“父皇雖未明確下旨,但態度已然鬆動。”裴昱誌得意滿地抿了口茶,“幾位閣老也都私下向兒臣表明了支持之意。隻待一個合適的時機,便可水到渠成。”
“好,好!”蓉妃連連點頭,眼中閃爍著野心勃勃的光芒,“我兒多年隱忍,終見曙光。不過……”她話鋒一轉,語氣帶上一絲陰冷:
“蕭珩終究是個隱患。他一日不死,鄭婉儀便一日不會死心。如今他病重,正是天賜良機。”
裴昱放下茶盞,眼神也銳利起來:“母妃的意思是?”
“他既然‘病’得如此之重,那麼……因病薨逝,也是順理成章之事。”蓉妃的聲音壓得極低,卻字字如刀,“鄭婉儀失了兒子,便如同斷了爪牙的老虎,再也翻不起風浪。屆時,這儲位,還有誰能與我兒爭奪?”
她絕不能容忍任何可能威脅到兒子地位的存在。
蕭珩的瘋癲固然好,但隻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裴昱沉吟片刻,點了點頭。
他雖覺對付一個瘋子有些勝之不武,但政治鬥爭從來就是你死我活,容不得半點婦人之仁。“母妃打算如何行事?十王殿如今守衛森嚴,鄭婉儀盯得緊,席蓉煙那個賤人也在,不易下手。”
蓉妃微微一笑,那笑容美豔卻冰冷:“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何況是來自‘病體’內部的侵蝕。”
她招手示意裴昱靠近,用幾乎耳語的聲音道,“還記得南疆的‘相思引’嗎?”
裴昱瞳孔微縮:“那種能慢慢侵蝕心脈,令人虛弱而亡,且症狀與心疾極其相似的奇毒?”
“不錯。”蓉妃頷首,“此毒無色無味,銀針難測,需長期少量投入飲食或熏香之中,慢慢生效。蕭珩本就‘心疾鬱結’,以此毒送他上路,任誰也查不出破綻,隻會以為他病重不治。”
她喚來心腹女官芳若。芳若跟隨她多年,是從南疆慕容家帶出來的老人,最是忠心可靠。
“芳若,你親自去辦,傳信給‘家裡’,讓他們將‘相思引’交給我們在宮裡的人。記住,要萬無一失,必須找最穩妥的途徑,混入十王殿的日常用度之中,最好是……經由席蓉煙的手。”
蓉妃冷靜地吩咐,眼中沒有絲毫波瀾,仿佛在討論今日的天氣,而非決定一個人的生死。
芳若麵無表情,躬身領命:“奴婢明白,定會安排妥當。”
看著芳若離去的背影,蓉妃輕輕籲了口氣,仿佛卸下了一塊大石。她仿佛已經看到,蕭珩這個最大的障礙徹底消失,她的兒子裴昱,終將登上那至高無上的寶座。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這深宮的另一處,有人正因她這狠毒的計謀,而陷入了巨大的掙紮與痛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