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昱打著酒嗝，身子搖晃，幾乎站不穩。
看到他這副爛醉如泥、毫無意態的模樣，蓉妃積壓的怒火瞬間達到了頂點！她猛地站起身，幾步衝到裴昱麵前，揚手——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重重地扇在裴昱臉上。
芳若見此，立即揮退了殿內宮人。
裴昱被打得偏過頭去，臉上瞬間浮現出清晰的五指紅印。這一巴掌似乎讓他清醒了一絲，他捂著臉，有些茫然又帶著一絲桀驁地看著盛怒的母親。
“你看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蓉妃指著他的鼻子，聲音尖利，幾乎破音：
“一個大亓的皇子，未來的儲君，為了一個慕家的女人，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連早朝都不上！你知不知道現在外麵有多少人等著看你的笑話？有多少人恨不得把你從儲君之位上拉下來？！你這麼多年的隱忍，這麼多年的謀劃，全都喂了狗嗎？！”
裴昱聽著母親的斥責，非但沒有悔改，反而嗤笑一聲，帶著酒意和濃濃的嘲諷：“儲君？嗬嗬……做儲君有什麼好？連自己想要的人都得不到……母妃，你告訴我，就算當了皇帝，又有什麼意思？”
“你！”蓉妃被他這副渾不吝的態度氣得眼前發黑，渾身顫抖，指著他的手都在哆嗦：
“逆子！你這個逆子！本宮苦心孤詣，都是為了誰？！難道是為了我自己嗎？！”
她越說越激動，積壓多年的壓力、對兒子不爭氣的失望、以及對計劃可能失敗的恐懼，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你以為本宮願意在這深宮裡勾心鬥角，步步為營嗎？你以為本宮天生就喜歡玩弄權術，算計人心嗎？本宮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為了我們艾氏的血脈，能夠登上這大亓的至尊之位！”
“噗通”一聲，一直在一旁看得心急如焚的芳若，再也忍不住了，跪倒在地，她聲音帶著哭腔懇求道：
“娘娘！娘娘息怒啊！殿下他……他是因為不知內情，才會如此痛苦執著啊！求求您，就把實情告訴殿下吧！彆再讓殿下這般折磨自己了！老奴……老奴實在不忍心看著小主子這樣，看著我們南疆多年的大計，功虧一簣啊！”
芳若這石破天驚的懇求，如同一道驚雷，瞬間劈散了裴昱大半的酒意。
“實情？什麼實情？”裴昱猛地轉過頭，猩紅的眼睛死死盯住跪在地上的芳若，然後又猛地轉向臉色驟變的蓉妃：
“母妃！你們到底有什麼事瞞著我？！艾氏？南疆大計？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心中的疑團瞬間擴大，一種極其不祥的預感攫住了他。慕知柔的離開，母妃的異常，芳若的話……這一切似乎都指向一個他從未觸及的、可怕的真相！
蓉妃的臉色在瞬間變得無比複雜，憤怒、掙紮、猶豫、還有一絲被戳破秘密的慌亂交織在一起。
她看著兒子那執拗追問的眼神，又看看跪地哀求的芳若，知道事情已經到了無法再隱瞞的地步。
她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仿佛用儘了全身的力氣。
當她再次睜開眼時，眼中隻剩下一種破釜沉舟的冰冷和決絕。
“好……好！既然你想知道，本宮就告訴你！”蓉妃的聲音帶著一種異樣的平靜，卻比之前的怒吼更令人心悸，“你以為，你母妃我，真的隻是大亓一個普通的妃嬪嗎？”
她一步步走向裴昱，目光如刀：“本宮的真實身份，是南疆王室的公主！體內流淌著南疆艾氏最高貴的血液！當年潛入大亓，嫁與你父皇，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讓我的骨肉，登上大亓的皇位！讓這中原萬裡江山，儘歸我南疆掌控！”
裴昱如遭雷擊，猛地後退一步，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你……這麼多年竟然一直是這樣的算計？！”
這消息已然足夠震撼，但蓉妃接下來的話，才是真正將他推入萬丈深淵的利刃。
蓉妃看著裴昱震驚的模樣，嘴角勾起一抹苦澀而殘酷的弧度：“而慕承瑾和慕知柔……他們，並非什麼慕家兄妹。他們……是你母妃我，與當今南疆王慕容瑛……所生的孩子！是你同母異父的親弟妹！”
轟——！！！
“所以你，能娶得全天下任何一個女子，但唯獨不可以是慕知柔！”
整個世界，仿佛在裴昱的腦海中徹底崩塌、碎裂！
慕承瑾和慕知柔……是他的弟妹？他一直以來心心念念、求而不得的慕知柔……竟然流著和他母親一樣的血？！是他血脈相連的親人？！
那他對慕知柔的執念……算什麼？那他們之間曾經的那些種種……又算什麼？！
荒謬！絕頂的荒謬！可笑！至極的可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裴昱先是低笑，隨即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癲狂，他笑得前仰後合，眼淚都笑了出來，可那笑聲裡卻沒有絲毫喜悅，隻有無儘的痛苦、諷刺和崩潰。
他指著蓉妃，又指著自己，笑得喘不過氣來：“南疆艾氏……弟妹……哈哈哈……原來如此！原來我這麼多年，不過是你野心棋盤上的一顆棋子！原來我對慕知柔的感情，從一開始就是一場天大的笑話！一場亂倫的笑話！哈哈哈！”
“昱兒！你……”蓉妃看著他癲狂的模樣，心中一陣刺痛，想要上前。
“彆碰我！”裴昱猛地甩開她試圖安撫的手，眼神變得極其陌生而冰冷，充滿了血絲和恨意，“好一個南疆大計！好一個母妃！你騙得我好苦！騙得我們所有人好苦！”
他最後深深地、充滿了絕望和憎惡地看了蓉妃一眼，仿佛要將眼前這個生養他的母親徹底看穿、碾碎。
然後，他猛地轉身，如同瘋魔一般，踉踉蹌蹌地衝出了翊坤宮，那淒厲而絕望的笑聲，久久回蕩在宮殿上空，令人毛骨悚然。
艾殷蓉看著兒子決絕離去的背影，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最終無力地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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