腕上那道跳動的金絲,如一根引線,瞬間點燃了蘇晚棠塵封的記憶。
轟然一聲巨響,腦海深處那間陰冷潮濕的密室破開了枷鎖。
她看到了,那個穿著月白僧袍的老方丈,麵容慈悲,眼神卻如寒潭。
他溫言軟語地哄著她,說這是佛祖的賜福,卻在她細嫩的手腕上,用冰冷的刀鋒劃開一道血口。
鮮紅的血珠滴入一盞古樸的青銅燈,燈焰瞬間暴漲,映出老方丈嘴角那抹詭異的微笑。
“賜福?不……”蘇晚棠喃喃自語,眼底的迷茫被徹骨的寒意取代,“是囚禁!”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蘇婉柔的血脈為何能與母燈產生微弱共鳴?
為何他們要費儘心機尋一個與她容貌相似的孤女?
一切都通了!
“我不是什麼替身……”她盯著那金絲,像是盯著一條嘲諷她前半生的毒蛇,聲音不大,卻字字泣血,“我才是那個最初被選中的‘母燈容器’!”
他們怕她,怕她與生俱來的血脈會徹底喚醒母燈,讓這件凶器真正認主。
所以他們用蘇婉柔作為一道虛假的保險,將她圈養在後院,當做一個隨時可以替換、隨時可以犧牲的備用燈芯!
滔天的恨意與屈辱化作一聲冰冷的嗤笑。
蘇晚棠眼中再無半分柔弱,取而代之的是玉石俱焚的決絕。
她沒有絲毫猶豫,反手奪過旁邊一名親衛腰間的匕首,狠狠劃向自己的手腕!
傷口比記憶中更深,鮮血湧出,帶著一絲淡淡的金色光暈,如岩漿般滾燙。
她伸出手,任由那熾熱的血珠滴落在大殿中央的陣眼之上。
“既然你們這麼怕我認主,”她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中回響,帶著凜然的殺意,“那今日,我便——強行合契!”
血入陣眼,仿佛龍歸大海!
嗡——!
整個大相國寺的地基都為之震顫。
那八十一個原本呆滯的紙人,雙目之中驟然爆發出璀璨的金光,它們不再是死物,而是蘇晚棠意誌的延伸。
下一刻,所有紙人齊刷刷地扭轉頭顱,空洞的眼眶死死鎖定了半空中不可一世的赤焰僧。
赤焰僧臉色劇變,他感覺到陣法的控製權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失!
蘇晚棠卻不管他,直接盤膝坐於陣心,殷紅的血還在從腕間流淌,滋養著整個陣法。
她閉上雙眼,心神沉入識海,以血為媒,強行發動了夢卜之術,目標直指那枚被她暫時壓製的地藏童子骨笛!
骨笛震顫,屬於地藏童子的記憶碎片如潮水般湧來。
蘇晚棠看到了母燈的本源,那根本不是什麼普度眾生的佛燈,而是一座用整整三百名枉死冤魂的魂魄,糅合初代燈母的心頭血,煉製而成的絕世凶陣——噬魂燈陣!
燈不噬主,隻因燈芯與燈母血脈相連。
而她的血,正是喚醒這座噬魂燈陣,令其反噬所有操控者的唯一鑰匙!
“以魂為薪,以血為引……好一個慈悲為懷的大相國寺!”蘇晚棠銀牙緊咬,從懷中摸出那枚溫熱的銅錢,猛地含入口中。
銅錢上沾染了她的血,此刻仿佛活了過來。
她雙手在胸前急速變幻,結出一個古老而繁複的法印。
“九宮聽我號令,逆轉乾坤,焚!”
話音落,位於九宮八卦位的紙人身上“轟”地一聲燃起熊熊烈焰。
但詭異的是,那火焰並非向上升騰,而是化作一道道火龍,以違背常理的姿態,倒卷向半空中的赤焰僧!
“豎子敢爾!”赤焰僧又驚又怒,他從未想過,一個被他們視為螻蟻的備用燈芯,竟能將他逼到如此境地。
火勢蔓延極快,轉眼就要吞噬整個正殿。
“快!拉倒偏殿,隔出火路!”顧昭珩強忍著肩胛骨傳來的劇痛,對身後的親衛下達了最果決的命令。
數條粗壯的鐵鏈被拋上殿頂,隨著親衛們合力猛拉,伴隨著震耳欲聾的轟鳴,兩座華麗的偏殿轟然倒塌,激起漫天塵土,堪堪阻斷了火勢向外蔓延。
顧昭珩自己則提著長劍,如一尊不知疲倦的戰神,守在陣法之外。
他的劍鋒快如閃電,每一次揮出,都精準地挑飛一兩個從火中撲出的猙獰燈鬼。
這些燈鬼是陣法泄露出的怨氣所化,雖然傷不了他,卻會乾擾蘇晚棠施法。
就在此時,一直警惕四周的阿檀突然發出一聲短促的低喝:“王爺,小心背後!”
顧昭珩心頭一凜,眼角餘光瞥見一道黑影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從側麵陰影中撲出。
那人竟是本該被製服的李縣令!
此刻他雙眼漆黑如墨,沒有一絲眼白,臉上帶著詭異的獰笑,手中緊握一柄鏽跡斑斑的斬鬼刀,刀尖直刺陣中蘇晚棠毫無防備的後心!
這一刀陰狠毒辣,時機刁鑽到了極點!
電光火石之間,顧昭珩來不及回劍,他想也不想,猛地一個旋身,用自己的身體擋在了刀鋒之前。
“噗嗤!”
鋒利的刀刃狠狠劃過他的小臂,深可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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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血瞬間噴湧而出,幾滴滾燙的血珠濺落在陣法的圖紋上,令那陣圖光芒又盛了幾分。
劇痛襲來,顧昭珩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