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五代十國最動蕩的年代,中原大地烽火連天,諸侯割據混戰不休。
在蜀地邊緣的青羊鎮上,有個名叫柳如煙的女子,因生就一副傾國傾城貌被選為貢品送入藩王宮中。
她站在雕花木窗前望著故鄉遠山,鬢邊簪著母親臨行前插上的野菊,淡雅清香混著淚水浸濕了錦繡襦裙。
入宮當日正值寒冬臘月,柳如煙裹著狐裘仍覺徹骨寒冷。
當她被帶到金碧輝煌的大殿時,滿朝文武的目光像餓狼般撕扯著她的衣衫。
藩王醉醺醺地擲出酒盞:“美人兒可知本王最愛看什麼?”
不等回答便揮退左右侍從。
那夜風雪呼嘯聲中夾雜著淒厲慘叫,柳如煙蜷縮在龍床上咬破舌尖保持清醒,眼角餘光瞥見銅鏡裡自己,散亂發絲間混著斑斑血跡。
她死死攥住被角,指甲幾乎嵌進手掌心肉裡,卻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數月後她意外有孕,本以為尋得依靠卻陷入更深絕望。
王妃嫉妒之下買通產婆用摻毒草藥催產,嬰兒剛落地便沒了氣息。
柳如煙抱著冰冷軀體撞開宮門狂奔而出,身後追兵火把將夜空映成血色煉獄。
她在結冰河麵跌跌撞撞奔跑時,聽見身後馬蹄聲漸近,絕望中躍入湍急河流。
刺骨寒水灌入肺腑刹那,恍惚看見河底浮起張人臉
——正是那個說會護她周全的老宦官。
水流卷走她的意識前最後一念,竟是慶幸孩子不必再受這世間苦楚。
河水衝刷著她順流而下直至淺灘擱淺。
黎明時分路過的老樵夫發現奄奄一息的她時驚為天人,不顧村裡流言蜚語將人藏在地窖調養。
然不過三日村中突發怪病,孩童接連夭折老弱暴斃,村民們舉著火把圍住茅屋指認她是災星轉世。
混亂中有人朝她心口刺入桃木釘,劇痛令她眼前發黑之際,竟看見自己魂魄離體飄蕩在空中俯瞰這一切:
鄉民們猙獰的麵孔、燃燒的柴堆、散落的符紙……像極了地獄變相圖。
等再度睜眼已是深秋時節,躺在亂葬崗旁枯草堆裡,周身爬滿蛆蟲螞蟻卻感覺不到疼痛。
她摸索著站起身,發現月光下影子扭曲變形似妖魔舞動不由尖笑出聲,原來真正的死亡早在那夜河水裡完成,現在活著的是連閻王都不敢收編的存在。
從此山林間多了個披頭散發赤足行走的女瘋癲,時而吟唱詭異調子引得百獸俯首聽命。
夜梟成了她的信使,烏鴉為她銜來野果,山泉也因她的到來變得渾濁不堪。
…
某個暴雨傾盆之夜,山崖洞窟裡闖入位黑衣術士見到她撫掌大笑:“妙極!此等陰煞之體正合老夫所需!”
他將柳如煙綁縛於青銅鼎上,刻畫符咒灌注混合著屍油丹砂的墨汁入她體腔內。
滾燙液體順著血管奔湧全身,灼燒得她幾欲昏厥,卻硬生生扛了下來。
七七四十九日折磨後,當她再次蘇醒已能感知方圓十裡內生物心跳聲,且可操控蚊蠅鼠蟻組成警戒網。
術士稱她為“活屍傀”訓練其用琴弦般的聲帶發出攝魂音波控製敵手心智。
隨著能力增長柳如煙開始反噬主人,吞噬他的精血修為。
記得最後一次對決是在古戰場遺址,借著萬千冤魂怨氣突破桎梏徹底掙脫束縛時,天空突降雷劫劈碎周圍巨石陣眼,她卻浴火重生般笑得肆意張揚:“從今往後這世間該換我做主了!”
自此每當月圓之夜,總有百姓夢見紅衣女子坐在骷髏堆砌王座上,手執鳳翎琴彈奏安魂曲,次日必有人在荒野發現失魂落魄的屍體眼眶空洞無物……
時光荏苒朝代更迭滄海桑田,唯有那具不腐肉身遊走人間見證王朝興衰交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