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馨夢盤膝坐在青石台上，眉頭擰成個小疙瘩，額頭上的汗珠像斷了線的珠子，順著臉頰往下滑，在下巴尖掛了片刻，"啪嗒"滴在衣襟上，洇出一小片深色。她的靈力在體內竄來竄去，活像隻沒頭的小野獸——時而一頭撞在靈脈上，讓她肩膀猛地一顫；時而又懶洋洋地窩在丹田附近，任她怎麼引導都不肯動，看得旁邊的淩霖手指都捏白了。
"順著靈脈走，彆跟它較勁。"淩霖蹲在石台邊，聲音壓得很低，視線緊緊鎖著她手腕內側的靈脈——那裡正泛著淡淡的青光，像條隨時會遊動的小蛇。這是即將突破的征兆，卻也最容易出岔子。
胖龜趴在石台邊緣，脖子伸得老長，幾乎要貼到柳馨夢的膝蓋。它殼上泛起一層淡淡的金光，像給柳馨夢罩了層薄紗似的結界，偶爾有風吹過，金光就輕輕晃一晃，把搗亂的雜靈都擋在外麵。它似乎知道此刻不能搗亂，隻是每隔片刻，就用腦袋輕輕蹭蹭柳馨夢的褲腳，像在說"穩住，彆慌"。
不可理喻道長背著手在旁邊轉圈，腳下的石子被踢得"咯吱"響。"左三圈順靈府，右三圈通百脈......"他嘴裡念念有詞，轉得比台上的柳馨夢還賣力，長袍下擺掃過草叢，驚得幾隻靈蟲撲棱棱飛起來。
"道長！"淩霖沒回頭，聲音卻帶了點急，"您那步子比她靈力還亂，再晃靈脈都被您攪散了！"
道長悻悻地停下腳步，往旁邊挪了挪，卻還是伸長脖子盯著柳馨夢的靈力走勢，活像個等著看結果的考官，手指還在偷偷掐算："按理說這時候該衝關了啊，怎麼還在靈府門口晃悠......"
周婧瑤蹲在淩霖身邊，手裡攥著張靜心符，指節都捏得發白。"她剛才是不是卡到肩井穴了？"她聲音軟得像棉花，"我看她左肩顫了三下，要不要遞顆清靈丸？我兜裡揣著的。"
"不用。"淩霖的目光沒離開柳馨夢的靈脈，指尖無意識地敲著膝蓋，"是肩井穴的靈脈有點窄，她在慢慢拓開呢——你看，動了。"
果然，柳馨夢的肩膀輕輕顫了一下，原本滯澀的靈力突然打了個漂亮的彎，順著手臂的靈脈往下流，在手腕處繞了個圈，又乖乖鑽回丹田。她的眉頭舒展了些，嘴角卻還抿著，顯然還在跟那股調皮的靈力較勁。
"漂亮！"不可理喻道長忍不住低呼一聲，又趕緊用袖子捂住嘴，肩膀卻還在一聳一聳的，看得出來憋得夠嗆。
胖龜突然往柳馨夢麵前湊了湊，殼上的金光又亮了些。它似乎怕自己擋路，特意往旁邊挪了挪，隻把半麵殼對著石台，像個儘職的小門衛——既不想打擾，又怕外人闖進來。
"這烏龜倒機靈。"周婧瑤輕笑，聲音裡帶著點暖意，"知道這時候不能添亂。"
淩霖沒應聲，隻是從懷裡摸出個玉瓶——裡麵是他昨晚用晨露和靈薄荷調的凝神露，瓶身已經被體溫焐得溫熱。他捏著玉瓶轉了兩圈，沒立刻遞過去，眼睛仍盯著柳馨夢的靈力走勢，像在等一個最合適的時機。
突然，柳馨夢的靈力猛地一竄，像被什麼驚了似的，直往靈府衝去！淩霖的心跟著提了起來，眼看那股靈力就要撞在靈府壁上，卻見柳馨夢深吸一口氣，雙手飛快結了個簡單的印訣，硬生生把靈力拽了回來，還順勢在靈府邊緣繞了個圈，把剛才沒走順的小靈脈都打通了。
"好險。"周婧瑤鬆了口氣，指尖的靜心符差點被她捏碎，"剛才那下要是撞上去，至少得疼三天。"
不可理喻道長拍了下手，又趕緊捂住，快步往旁邊挪了挪，嘴裡嘟囔著："該衝了該衝了，這股勁正好......"他腳下沒注意，踩中了一塊鬆動的石子，"哎喲"一聲崴了下腳，差點坐在地上，幸好扶住了旁邊的桃樹。
柳馨夢的臉頰泛起紅暈，不是累的，是靈力充盈到快溢出來的征兆。她的靈力顏色正從淺青慢慢轉成淡金，像朝陽慢慢爬過雲層——這是築基的關鍵一步，就差最後凝聚了。她的呼吸漸漸平穩，鼻尖的小汗珠也不怎麼掉了，顯然已經摸到了訣竅。
胖龜趴在地上一動不動，連尾巴都收了起來，生怕扇起的風會打擾到柳馨夢。它的眼睛瞪得溜圓，盯著柳馨夢的丹田處，像是在給那股靈力加油打氣。
淩霖的拇指摩挲著玉瓶的邊緣，突然覺得手心有點汗——他自己還沒築基，卻比誰都緊張，好像此刻在突破的是自己。他想起自己剛來時，連靈脈都找不到在哪，還是柳馨夢拿著根靈草，一點點幫他指認的，那時她的靈力還沒這麼穩，卻敢拿著靈草在他胳膊上比劃，說"你看，這裡有根淡紅色的，是火靈脈，跟你的性子倒像"。
"快了......"他低聲說，更像在給自己打氣，也像在給柳馨夢加油。
話音剛落，柳馨夢周身突然亮起一圈金光，把石台都照得發白。那金光先是很淡，像蒙了層紗，慢慢變得透亮，把她整個人都裹在裡麵，連頭發絲都染上了點金色。胖龜被這光晃得縮了縮脖子，卻依舊沒挪地方，隻是把眼睛眯成了條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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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不可理喻道長這次沒捂嘴，聲音裡滿是興奮，還拍了下桃樹，震得幾片葉子落下來，正好飄在柳馨夢的肩膀上。
柳馨夢緩緩睜開眼，眸子裡像落了星光，亮得驚人。她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又握了握拳，感受著體內順暢流動的靈力，突然輕笑出聲："好像......真的成了。"
她剛想站起來，卻因為靈力還沒穩住，身子一歪——胖龜眼疾手快，用殼輕輕頂了她一下，把她穩穩推回石台上。
"謝啦。"柳馨夢揉了揉胖龜的殼，指尖碰到那層金光時，還輕輕"咦"了一聲，顯然覺得這烏龜的結界比剛才更暖了些。她轉頭看向淩霖和周婧瑤，臉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像個考了滿分的孩子："我突破築基了！"
淩霖把玉瓶遞過去，嘴角難得帶了點笑意："先把這個喝了，剛突破容易靈力亂竄。"他的指尖碰到柳馨夢的手時，還特意頓了頓——她的手比剛才暖多了，不再是靈力不足時的微涼。
周婧瑤也湊過來，把靜心符塞進她手裡："厲害啊，比我當年穩多了。我那時候靈力衝到靈府，疼得在地上滾了三圈，還是道長把我拽起來的。"
"胡說！"不可理喻道長從桃樹後探出頭，"明明是你自己滾到我腳邊的，我還以為是顆會動的靈草呢......"說著已經一溜煙往後院跑，"突破了得請客！我記得你在後山埋了壇醉靈桃，去年就聞著香味了......"
柳馨夢看著他的背影笑，又低頭摸了摸胖龜："還是你最靠譜。"
胖龜得意地晃了晃腦袋，往淩霖腳邊爬了爬——它記得淩霖手裡有凝神露，剛才柳馨夢喝的時候，那靈力香味順著風飄過來，饞得它殼都癢了。
淩霖看著這場景，突然覺得突破也沒那麼難——至少身邊有群吵吵鬨鬨的人，有隻見了好處就往前湊的胖龜，還有手裡殘留的、柳馨夢指尖的溫度。他低頭踢了踢腳下的小石子，突然想：等自己築基的時候，是不是也會有這麼群人圍著？會不會也有隻胖龜用殼頂著他，怕他摔下來？
風裡帶著靈草的香味，混著柳馨夢身上淡淡的金靈力氣息，讓人覺得渾身都暖烘烘的。淩霖忍不住彎了彎嘴角，又趕緊繃住——可眼角的笑意，卻怎麼也藏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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