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機子的瞳孔驟然收縮。
就在這時,青竹笛突然發出清越的長鳴,笛聲裡混著幾分他從未聽過的滄桑:"小心......靈音鎖的幻象,才剛開始。"
李雲飛的指尖微微發顫。
他望著石壁上泛著幽光的符文,突然想起三女離開時蘇媚的叮囑——"小心玄機子背後之人"。
而此刻,靈音鎖的紋路裡,正緩緩浮現出另一張麵孔,眉眼與他有七分相似,卻帶著他從未有過的冷冽。
廟外的更鼓聲遠遠傳來。
李雲飛將青竹笛收入懷中,轉身時踢到塊碎石,"叮"地撞在靈音鎖上。
石鎖的符文突然流動起來,在地上投出個模糊的影子——那影子的手裡,也握著支青竹笛
青竹笛在李雲飛懷中燙得驚人,像是要把他心口灼出個洞。
自玄機殿石鎖爆發出藍光那刻起,笛身便開始規律性震顫,每七次輕顫後必是一記重鳴,分明在指引方向。
他沿著河西走廊走了三日,靴底沾著西域的粗沙,終於在第四日寅時,看見前方山穀騰起灰蒙蒙的霧氣,像塊被揉皺的灰綢子罩在山坳裡。
"萬象淵。"他喃喃念出這個名字,喉結動了動。
蘇青竹曾在他療傷時提過一嘴,說這是武林最詭譎的禁地,專司照見人心執念——可執念這種東西,街頭混混李雲飛從前隻當是說書人唱的酸曲兒,直到現在,他摸著發燙的笛子,突然懂了。
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阿飛!"蘇媚的嗓音裹著風撲過來,墨色大氅被山風卷起,露出腰間銀鈴串,"你走得倒快,當我們是三歲娃娃?"
林詩音緊隨其後,廣袖裡還攥著半塊未吃完的炊餅——他昨日說這餅子麥香足,她便偷偷揣了一路。
此刻她發梢沾著晨露,眉峰微蹙:"玄機子說這是九靈盟設下的困局,你不該獨自涉險。"
最末的慕容雪咬著唇,指尖絞著裙角。
這嬌貴的公主自出了長安,學會了把情緒藏在眼尾,但此刻眼底的擔憂像要漫出來:"阿兄說過,幻境最擅趁人孤立時......"
"都站這兒。"李雲飛突然轉身,從袖中摸出三枚銀針。
銀身刻著細密的竹紋,是蘇青竹用千年寒竹芯淬的,"我進去後,你們把針彆在衣領裡。
若三日後銀針發黑,就去東南方三十裡的破廟找我。"
三女的臉色同時一白。
蘇媚當先伸手要拽他衣袖,指尖卻在觸到他前一寸頓住——霧氣裡不知何時漫出層幽藍結界,像塊透明的琉璃擋在眾人之間。
"阿飛!"蘇媚的手掌拍在結界上,震得銀鈴亂響,"這鬼東西什麼時候......"
"萬象淵的規矩。"李雲飛後退兩步,笛聲突然從懷中溢出,替他回答了後半句。
他望著三雙泛紅的眼睛,喉結動了動,到底沒說"等我"這種虛話,隻扯了扯嘴角:"你們見過我栽跟頭麼?"
林詩音突然上前一步,隔著結界將那半塊炊餅塞進他掌心。
餅子還有餘溫,混著她袖中殘留的沉水香:"小心幻象,他們最會挑你......"
話音被結界悶在霧裡。
李雲飛低頭看了眼掌心的餅,又抬頭望了眼三張被結界扭曲的臉,終於轉身。
霧氣裹著他的影子往裡滲,像滴墨落進清水,不多時便沒了蹤跡。
環境的轉變是從氣味開始的。
方才還帶著晨露清冽的霧氣,此刻突然漫上鐵鏽味,甜腥甜腥的,直往鼻腔裡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