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詩音的鼻尖突然發癢。
她皺眉吸了吸——不是普通的腐葉味,是血鏽混著香灰,黏在喉嚨裡化不開。"怨氣極重。"她低聲道,指尖按在劍柄上,"恐怕不止是戰場。"
話音未落,風裡飄來段調子。
像是兒歌,又像是哭腔,尾音被扯得老長,像根細針紮進耳膜。
"叮——"
蘇媚的紅綃突然繃直,在前方五丈處劃出火星。
三具影魂兵從斷牆後晃出來,灰袍被風掀起,露出底下白骨。
它們手裡的刀槍缺了口,刀身上還凝著暗紅的血痂,腳步重得像踩在人心上。
李雲飛的瞳孔縮成針尖。
這些影魂兵的動作比之前更遲緩,灰霧裡的白光也更淡,倒像是被什麼抽走了大半力量。
他握緊靈音劍,劍刃在鞘中發出嗡鳴:"它們不是衝我們來的......"
蘇媚的紅綃纏住最近那具影魂兵的脖子,猛地一拽。
那影魂兵沒反抗,甚至沒掙紮,灰霧散了大半,露出裡麵半截染血的肚兜——是林婉兒的。
"它們在等誰。"林詩音突然開口。
她望著影魂兵空洞的眼窩,那裡有極淡的幽藍在閃,和趙天雄殘魂一個顏色。
風突然大了。
白衣破風而來的刹那,李雲飛聞到了熟悉的沉水香。
那是林婉兒總給師兄熏的香,說他總愛往藥罐子裡鑽,身上一股苦味兒。
"啪!"
掌風裹著藥香炸開,三具影魂兵被震得飛出去,撞在斷牆上碎成灰霧。
那道白影背對著月光,寬袖垂落,腕間係著褪色的紅繩——是林婉兒親手編的,說要替師兄擋災。
"你們不該來這兒。"聲音啞得像砂紙擦過瓷片,"她還沒走。"
李雲飛的劍"當啷"掉在地上。
他想起林婉兒總說師兄的嗓子像清泉,後來為了給她試藥,喝了帶毒的湯,就啞了。"謝......謝無痕?"他喉嚨發緊,"你不是......"
"走。"白影沒回頭,抬手撒出把藥粉。
藥粉遇風化作青煙,將影魂兵的灰霧裹成球,"趁天沒亮。"
林詩音剛要開口,那白影已閃進了林子。
月光透過樹縫落下來,照見他腳邊有片帶血的碎布——是林婉兒肚兜上的牡丹繡紋。
李雲飛彎腰撿起碎布,指腹觸到上麵的血漬,還帶著點餘溫。
山風卷著沉水香掠過他鼻尖,遠處又傳來那首詭異的吟唱,這次他聽清了——
"哥哥采的藥,妹妹熬的湯,湯裡有顆糖,甜過血風坡的月亮......"
他攥緊碎布,抬頭望向血風坡方向。
那裡的山影黑得像團化不開的墨,而在更深處,有兩點幽藍的光突然亮了起來,像兩盞鬼火。
山風卷著沉水香刮過耳際時,李雲飛已經追出了二十步。
林子裡的月光被枝椏割得細碎,他的影子在地麵晃成模糊的墨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