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皮膚是熱的,帶著活人特有的溫度,和她逐漸冷卻的魂魄形成鮮明對比。
她又看向林詩音,那姑娘的眼睛裡有團火,是她三百年前在藥鋪前第一次見到李雲飛時,自己眼裡也有過的火。
"我選......"她仰頭望向光門,星河流過她的睫毛,"歸墟海吧。"她低頭,把那枚溫玉般的斷簪塞進李雲飛掌心,"替我種株白芷在藥圃裡。
要向陽的位置,水彆澆太多。"
李雲飛的喉結動了動。
他想喊"留下",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他記得三百年前那個雪夜,她跪在他墳前說"我替你守著輪回"時,睫毛上結的冰碴。
他不能再讓她守著了。
他用力握住她的手,指節發白:"謝謝你......"
"謝什麼。"白芷抽回手,指尖劃過他眉骨,"謝我讓你明白,活著的人該往前看?"她轉身,朝林詩音張開雙臂。
林詩音撲進她懷裡。
兩個姑娘的身影重疊在一起,一個半透明,一個鮮活,像兩朵要融在晨光裡的雲。"你的愛,我會替你好好守著。"林詩音在她耳邊說,"等我和雲哥兒的孩子出生,我會告訴他,有個很好很好的姐姐,替我們撐過了最冷的冬天。"
白芷的眼淚落進林詩音的發間。
這是她三百年間第一次,為自己而哭。
光門的鐘聲突然變急了。
白芷退開兩步,朝兩人深深福了一禮。
她的身影已經淡得像張薄紙,連輪廓都開始模糊:"去愛吧。"她的聲音輕得像蒲公英的絨毛,"替我,替所有困在執念裡的人,好好愛這人間。"
"若有來生......"她最後看了眼李雲飛,嘴角揚起個極淡的笑,"我不再尋你。"
話音未落,她便化作漫天星屑。
晨光裡,那些星子先是聚成個模糊的人影,接著像被風吹散的蒲公英,簌簌往光門裡鑽。
最後一粒星子消失時,演武場的石縫裡突然冒出株新苗——纖弱的綠莖,兩片月牙似的嫩葉,正是白芷。
李雲飛蹲下身,指尖輕輕碰了碰新苗上的晨露。
林詩音的手覆上來,兩人的影子疊在苗上,像兩柄護著花的傘。
"她走了。"林詩音輕聲說。
"嗯。"李雲飛應著,目光卻投向演武場之外。
山風卷著落葉撲過來,他忽然皺起眉——有股陰寒的氣息正從北邊壓過來,像塊浸了毒的黑布,要把整座山都罩住。
"詩音。"他站起身,把林詩音護在身後,青竹笛不知何時已握在手裡,"玄空......來了。"
林詩音順著他的目光望去。
遠處的雲層裡,有團墨色的霧氣正在翻湧,像頭蟄伏已久的野獸,終於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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