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聲九響,如喪鐘鳴徹地底。
黑曜石祭壇之上,十二名天刑親衛踏步向前,玄鱗重鎧在幽火中泛著冷鐵般的光澤,手中斬魄刀齊齊出鞘,刀鋒指向李雲飛咽喉。
而更令人窒息的是——那自高台緩步走下的身影。
刑天。
他身披漆黑戰袍,外罩青銅骨甲,手中一柄三尺長的刑刀拖地而行,所過之處,地麵裂開細密血紋,仿佛大地也在畏懼他的存在。
他沒有內力滔天的氣勢,卻像一座移動的刑場,每一步都帶著審判的味道。
“你們以為能逃出天刑殿?”刑天聲音低沉,如同從墳墓深處傳來,“這裡是歸葬之所,踏入者,皆為祭品。”
話音未落,刑刀猛然揚起!
一道烏光撕裂空氣,直劈李雲飛頭頂。
那一瞬,連時間都仿佛凝滯,殘影臉色驟變:“快閃!那是‘斷魂斬’,沾之即死!”
可李雲飛沒動。
他站在原地,雙目微閉,似在傾聽什麼。
就在刀鋒即將觸及發絲的一刹那,他猛地睜眼,瞳孔深處閃過一絲青碧之光。
“老子……不是祭品。”他低語,右手緊握青竹笛,左手反手一扣,將笛身橫於胸前。
嗡——
一聲清越的鳴響自笛中炸開,如春雷破冰,又似鳳唳九霄。
緊接著,整根青竹笛劇烈震顫,竟在眾人驚駭目光中寸寸裂解,化作兩道流光環繞掌心。
下一瞬,光華凝聚成形——一左一右,竟是兩柄薄如蟬翼、通體泛青的短刃!
天音雙刃,初現人間!
雙刃交叉格擋,刑刀轟然撞擊其上,爆發出刺耳金鳴。
衝擊波席卷四周,三名靠得最近的親衛當場吐血倒飛,撞入血碑陣中,生死不知。
“什麼?!”刑天怒吼,眼中首現震驚,“青竹令竟可化兵?還能共鳴靈音?!”
李雲飛雙腳陷地三寸,虎口崩裂,鮮血順著刃脊滑落,卻被那青光儘數吸納。
他嘴角咧開,帶血的笑容裡透著桀驁:“你不知道的,還多著呢。”
他雙臂一振,天音雙刃旋舞而出,劍氣夾雜音波,形成螺旋風暴席卷八方。
每一縷音波都精準震蕩在敵人耳膜共振頻率之上,數名親衛抱頭慘叫,鼻孔溢血,兵器脫手。
“退!”刑天暴喝,揮刀劃出半圓屏障,硬生生擋住音浪衝擊。
可就在這時,李雲飛體內忽有一股異樣湧動。
那不是蘇青竹的氣息。
而是一種更深沉、更古老、近乎邪魅的存在——玄音。
它藏於青竹笛千年,曾是初代神醫以心頭血封印的“音之魔”,專噬執念,誘人入狂。
此刻,隨著靈音共鳴激發至極限,封印鬆動,它的聲音再度響起:
“殺吧……殺光他們。”
李雲飛心頭一震。
“力量才是唯一的真理。仁慈?軟弱!猶豫?死亡!唯有殺戮,才能讓你真正掌控這具身體,這股力量!”
他的呼吸變得粗重,眼神開始渙散,手中的天音雙刃竟自行震顫起來,刃尖指向四方,不分敵我。
殘影察覺不對,低喝:“小心!他的氣息亂了!”
墨言眯起眼睛,喃喃:“玄音……終於醒了麼?”
隻有東海女王靜靜望著李雲飛背影,眸光深邃如海淵。
她看見,那少年原本挺直的脊梁,正一點點被某種無形之力扭曲。
他的嘴角仍掛著笑,可那笑意已不屬人間。
“他在掙紮。”她輕聲道,“但若撐不住這一關,就會變成下一個執禮者——一個披著人皮的刑具。”
果然,李雲飛忽然仰天長嘯,雙刃交錯劃出十字音波,將兩名試圖圍攻的親衛腰斬於空。
血雨灑落祭壇,竟被那黑心晶體緩緩吸收,發出詭異嗡鳴。
“不夠……還不夠強!”他嘶吼,周身青光暴漲,經脈如焚,仿佛要被體內奔騰的力量撕碎。
玄音的聲音愈發蠱惑:“再進一步……隻要你斬斷情念,棄絕牽掛,便可登臨‘無情之道’。那時,天地唯你獨尊!”
李雲飛雙眼逐漸轉為幽青,指尖滴落的血珠懸浮半空,隨音律跳動,宛如獻祭前奏。
他知道這是陷阱。
可那力量……太誘人了。
隻要放棄思考,隻要不再記得那些牽掛的人——蘇媚的嬌嗔、林詩音的冷眼、慕容雪的溫柔……一切痛苦都將消失,隻剩純粹的強。
他的左手緩緩抬起,刃尖對準了最近的殘影。
殘影瞳孔驟縮。
沒有人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