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雷殿的廢墟之上,殘陽如血。
李雲飛盤膝坐在斷柱之間,青竹笛橫於膝上,翠色微光如呼吸般明滅。
他體內經脈早已不是從前那副破敗模樣,如今真氣奔湧如江河,每一寸骨骼都似被重鑄過千遍。
雙印融合的那一夜,他夢見了萬千世界的倒影——元末烽火、華山雪峰、長安宮闕……那些他曾踏足的武林,像碎鏡般拚回眼前,而他的魂魄,就在這破碎與重組中徹底“歸一”。
蘇青竹的聲音在他識海深處響起,低沉卻清晰:“那是‘天意’所在——係統的真正源頭。”
話音未落,青竹笛忽然震顫起來,嗡鳴聲如龍吟穿雲,笛身泛起幽綠光芒,竟自行浮空而起,指向西北方向的一片虛空。
林詩音從遠處走來,白衣染塵,眉宇間卻透著從未有過的堅定。
她看著懸浮的笛子,輕聲道:“它在召喚你。”
“不是我。”李雲飛睜開眼,眸光如電,“是它認出了主人。”
東海女王站在廢墟最高處,黑袍獵獵,目光穿透蒼穹。
“你們真要進去?”她的聲音冷得像冰,“一旦踏入虛界之門,就再無回頭路。那裡不是試煉場,不是副本世界,而是規則誕生之地——也是埋葬覺醒者的地方。”
李雲飛站起身,拍了拍衣角灰塵,咧嘴一笑:“姐,我都走到這兒了,你說我像那種半途收手的人嗎?”
林詩音忍不住笑了,又迅速斂去,低頭撫劍柄:“他說過要帶我們回家。”
“家?”女王冷笑,“你們以為‘家’還能容得下現在的你?一個打破了係統規則的怪物?一個帶著古代俠女、魔教聖女回到現實世界的瘋子?”
空氣凝了一瞬。
李雲飛的笑容沒變,隻是眼神深了幾分。
“我不在乎它接不接受我。”他緩緩握緊青竹笛,“我在乎的是,她們能不能在陽光下走路,能不能吃一碗街邊的熱麵,能不能……牽著手看一場黃昏。”
他說得很輕,卻字字砸進人心。
女王沉默良久,終於從袖中取出一枚殘破玉符。
玉符裂痕遍布,上麵刻著扭曲古文,隱隱流轉著星河般的微光。
“這是玄空遺跡最後的地圖碎片。”她將玉符拋向空中,指尖劃出一道血痕,鮮血融入符文之中,刹那間爆發出刺目金芒,“通往‘天意’所在的‘虛界之門’。”
地麵開始震動,碎石騰空,一道古老陣法在廢墟中央緩緩浮現——八角星紋環繞太極圖樣,邊緣銘刻著無人能解的符咒。
“準備好了嗎?”女王望著李雲飛,聲音低啞。
李雲飛回頭看了一眼林詩音。
她正望著他,沒有說話,但眼裡有光,像是華山巔上的第一縷晨曦。
他衝她眨了眨眼:“閉眼了嗎?接下來可沒那麼溫柔。”
下一瞬,三人並肩踏入陣心。
玉符炸裂!
轟——!
天地失色。
空間如水波蕩漾,一道巨大旋渦撕裂虛空,門戶洞開。
門後是一片無法用言語形容的世界:無數光帶交織成廊,懸浮於無儘黑暗之中,每一條光帶都閃爍著不同的影像——有刀光劍影的江湖廝殺,有宮廷政變的權謀暗湧,也有兒女情長的月下低語……
命運長廊。
這裡沒有時間,沒有方向,隻有過去、現在、未來的所有可能,在此交彙、纏繞、生滅。
腳踏實地的感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漂浮於宇宙儘頭的錯覺。
林詩音緊緊握住佩劍,指尖發白。
她看見一條光帶上閃過自己幼年練劍的畫麵,另一條則映出她在華山絕壁跳崖的那一幕——本該死去的她,卻被一隻沾血的手猛然拽回。
那是李雲飛。
“這些……都是我們的軌跡?”她喃喃。
“不止。”東海女王環顧四周,語氣沉重,“這是所有‘玩家’的命運絲線。每一個進入無限武林的人,靈魂都被編織進這條長廊。有人掙紮,有人順從,有人淪為傀儡……而你身邊這個男人,”她看向李雲飛,“是唯一一根掙斷了絲線,還反過來點燃火把的蠢貨。”
李雲飛聳肩:“罵我可以,彆耽誤正事。”
他向前一步,青竹笛嗡鳴更盛,仿佛感應到某種至高存在的注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