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呼嘯,月光慘白地灑在山巔斷崖之上。
李雲飛倒在地上,唇角血跡未乾,臉色灰敗如死人。
青竹笛橫臥雪中,微微震顫,仿佛在哀鳴主人的垂危。
他的胸口幾乎看不出起伏,唯有那一縷微弱的氣息,在天地寂靜中苟延殘喘。
林詩音跪在他身側,指尖顫抖地撫上他的臉頰——冰涼刺骨,沒有半分活人的溫度。
她瞳孔劇烈收縮,聲音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他……為了喚醒白芷的殘魂,把自己的神魂撕開了一道口子。”
話音落下,慕容雪已疾步上前,掌心貼上李雲飛後背探查經脈,眉頭越皺越緊。
“內息逆亂,三焦閉塞,識海崩裂……這不是普通的靈魂損傷,是本源動搖!”她猛地抬頭,”
“那就去找。”林詩音起身,眸光如劍,斬斷所有猶豫。
慕容雪一怔:“你可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強行闖入他人識海,稍有不慎,輕則神誌錯亂,重則魂飛魄散!”
“我知道。”林詩音低頭看著李雲飛蒼白的臉,聲音忽然變得極輕,卻字字如釘,“但他為彆人拚命的時候,從沒問過值不值得。現在輪到我了。”
遠處,一道朦朧身影悄然浮現——夢璃立於虛空邊緣,白衣勝雪,眸光幽深如淵。
她望著二人,輕歎一聲:“你們要去的地方,叫‘記憶深淵’,那是人心最深處的回響,藏著一個人活著的所有理由。但也正是這些回憶,最容易變成囚籠。一旦迷失其中,便再也分不清現實與幻象。”
“我不怕迷失。”林詩音握緊手中長劍,目光堅定,“隻要能找回他,哪怕隻剩一息,我也要找到他。”
夢璃凝視她良久,終是點頭:“我可以為你們開啟入口。但記住——時間有限,當鐘聲響起三次,若還未歸來,你們的靈魂將永遠困在其中。”
話音未落,她抬手一揮,青竹笛驟然騰空而起,笛身泛起淡淡青光,化作一道光門懸浮於半空。
門內黑霧翻湧,隱約可見無數光影流轉,似有哭聲、笑聲、刀劍交擊之聲從中傳出。
慕容雪深吸一口氣,與林詩音對視一眼,兩人攜手踏入光門。
刹那間,天地顛倒。
她們墜入一片混沌之中,四周光影交錯,如同走馬燈般急速旋轉——
一條破舊巷口,少年蜷縮在牆角,懷裡抱著一隻受傷的流浪貓,雨水打濕了他的頭發和衣衫,眼神卻倔強如狼。
那是十二歲的李雲飛,在父母雙亡後被混混收養的第一夜。
畫麵一閃,火光衝天的魔教祭壇上,蘇媚披著血色紗裙起舞,眼波流轉間殺機四伏,而李雲飛手持青竹笛,笑著走向她:“姑娘跳得這麼好看,不如陪我喝一杯?”那是他們初遇的夜晚,危險與風情交織。
再一轉,華山雪峰之巔,林詩音指尖銀針輕點,為昏迷的李雲飛逼出體內劇毒,晨光映照她的側臉,清冷如仙,卻因他一句夢囈中的“彆走”,指尖微微發抖。
一幕幕掠過眼前,像是一條由血與淚、笑與痛編織而成的生命長河。
“原來……他是這樣一路走來的。”慕容雪低聲呢喃,眼底泛起水光。
林詩音沒有說話,隻是緊緊攥住胸前那枚他送她的玉佩——那是她在副本世界重傷瀕死時,他冒著被逐出師門的風險偷來的續命靈藥所煉。
她們繼續前行,穿過層層記憶迷霧,終於抵達一處奇異空間:天空無星無月,大地龜裂,中央懸浮著一團微弱跳動的火焰,顏色介於青與金之間,忽明忽暗,仿佛隨時會熄滅。
“那就是……他的本源之火。”慕容雪激動道。
可就在她們欲靠近之際,地麵猛然震動,無數漆黑鎖鏈自裂縫中鑽出,纏繞住那團火焰,將其牢牢禁錮。
鎖鏈上刻滿古老符文,每一環都散發著壓抑而沉重的氣息,仿佛承載著無法釋懷的執念。
林詩音踏上一步,鎖鏈立刻發出刺耳摩擦聲,一股無形力量將她狠狠推開。
“這是……以悔恨為根,以遺憾為鏈,以愛不得為咒的‘執念鎖’。”夢璃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縹緲而沉重,“唯有真心之人,方可破除。”林詩音站在那團青金交織的本源之火前,風從虛空中卷來,吹亂了她的發絲,也吹不散她眼底的決意。
鎖鏈纏繞,符文低語,每一環都像是在訴說李雲飛這一路走來的痛與執——為救蘇媚強行逆轉經脈,為護慕容雪獨戰三大宗師,為尋白芷殘魂不惜撕裂神魂……他總是一聲不吭地扛下所有,笑得漫不經心,仿佛生死不過兒戲。
可誰又知道,這具看似輕狂的軀殼裡,早已千瘡百孔?
“唯有真心之人,方可破除。”夢璃的聲音如煙似霧,在虛空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