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餘暉終於沉入地平線,茶館後院的風悄然冷了下來。
李雲飛依舊站在竹簾下,一動不動,像一尊被歲月風化的石像。
青竹笛掛在腰間,卻不再有往日溫潤的微光,反而透著一絲說不出的陰寒。
其他人陸續回房休息,隻有蘇媚站在廊下,目光死死鎖在他背影上。
她看得太清楚了——那雙曾盛滿戲謔與柔情的眼睛,此刻空得可怕,仿佛靈魂被抽走了一半。
他不再調侃她“小妖精”,不再伸手揉她發梢,甚至連看都不願多看她一眼。
“你到底怎麼了……”蘇媚攥緊指尖,指甲掐進掌心。
夜深人靜,萬籟俱寂。
她悄悄潛入李雲飛的房間,輕輕取下他腰間的青竹笛。
指尖剛觸到笛身,一股刺骨寒意便順著經脈竄上心頭。
更詭異的是,笛麵竟浮現出一道細如發絲的黑氣,如同活物般緩緩遊走,像是某種詛咒在悄然滋生。
“你被什麼影響了?”她聲音顫抖,“是不是……那一戰留下的?”
就在這時,笛子忽然震顫起來,一聲幽遠的幻音在耳邊響起,宛如女子低吟:
“若想救他,便來‘夢魘界’。”
話音未落,一道蝶形黑影從笛中飄出,化作人形,立於月下——那人通體籠罩在灰霧之中,麵容模糊,唯有一雙眼睛亮得瘮人,像是深淵裡燃起的鬼火。
“我是蝶影。”她輕笑,聲如絲線纏繞心神,“他是被‘舊夢’反噬了。你以為林詩音解脫了,可真正被困住的,是他自己。”
蘇媚瞳孔一縮:“你說什麼?”
“他在替她承擔記憶。”蝶影緩緩抬手,一片漆黑蝶翼在掌心展開,“他的心,正在被那些不屬於他的痛苦一點點吞噬。再這樣下去,他會徹底封閉神識,變成一具沒有感情的軀殼。”
“那我該怎麼做?”
“踏入夢魘界,找到他內心最深的牢籠。”蝶影嘴角勾起一抹詭譎笑意,“但你要記住——每一次輪回,他都會更恨你一分。九次之後,若你還不能喚醒他……他就永遠回不來了。”
話音落下,蝶影化作漫天黑蝶,卷起一陣陰風,將蘇媚卷入一片虛無。
黑暗。
無邊無際的黑暗。
蘇媚睜開眼,發現自己站在一座破敗的庭院中,殘雪覆地,枯枝橫斜。
遠處,李雲飛正背對著她練劍,動作淩厲,卻毫無生氣。
他的眼神冰冷,眉宇間壓著一層化不開的戾氣。
“雲飛!”她撲上前去,一把抱住他。
他卻猛地甩開她,青竹笛橫在胸前,尖端直指她咽喉:“誰允許你碰我?滾。”
蘇媚怔住:“你……你不認識我了?”
“我不需要任何人。”他冷冷道,“尤其是你這種隻會拖累我的女人。”
第一世,她用儘溫柔,為他煮湯、縫衣、守夜。
可越是靠近,他越暴戾,最終一掌將她打下懸崖。
第二世,她以天魔舞強攻心神,試圖用力量喚醒他。
他卻反手封住她經脈,將她囚禁在地牢三個月,直到她奄奄一息。
第三世,她假裝投靠敵對勢力,試圖用背叛刺激他情緒。
他卻冷笑一聲:“早知道你不過如此。”轉身下令屠儘她所在的門派。
第四世,她化身啞女,默默陪伴。
他卻在她遞茶時,一掌震碎瓷杯,冷聲道:“假惺惺的東西,彆妄想打動我。”
第五世,她改頭換麵,成為另一個溫婉賢淑的女子,接近他,照顧他,甚至為他擋下一劍。
可就在她以為終於融化堅冰時,他卻捏住她下巴,眸光如刀:
“你不是她。”
五個字,如五把利刃,將她心臟捅穿。
她跪在血泊中,淚如雨下:“為什麼……為什麼連模仿她都不行?”
第六世、第七世、第八世……一次次輪回,一次次失敗。
她試過憤怒、試過冷漠、試過犧牲,可他始終像一座凍僵的火山,連灰燼都不願為她揚起。
直到某一刻,她終於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