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如刀,割在臉上生疼。
李雲飛背著無言,一步一步踏進鳴心穀的入口。
他腳步沉重,肩頭滲血,每走一步,背上那柄被布條層層纏裹的陰刃便顫動一下,仿佛有黑蛇在皮下蠕動,隨時要破體而出。
“你越掙紮,我越強……”影姬的聲音再度響起,甜膩如蜜,卻帶著腐蝕骨髓的毒,“你以為封住我就完了?你在怕——你怕自己哪天醒來,發現滿手血腥,全是她們的命。”
李雲飛沒說話。
他咬緊牙關,額角青筋暴起,冷汗順著鬢角滑落。
不是因為傷,而是因為體內那股撕裂般的痛楚——陰刃的邪氣正順著經脈逆衝,妄圖攪亂他的神誌。
可這一次,他不再任其侵蝕。
他在一塊巨岩前停下,輕輕將無言放下,靠在石壁邊。
然後抽出背後的陽刃,狠狠插入地麵。
金光一閃,陽刃穩穩立住,嗡鳴震顫,竟與山穀深處某處隱隱呼應。
他抬起手,用拇指劃過刀鋒,鮮血頓時湧出,順著掌心滴落在陽刃根部。
血珠滾落的瞬間,一道微弱的金紋從刃身蔓延而出,如同活物般纏上他的手腕。
《清心音訣》——蘇青竹傳他的第一篇醫道心法,本是用來調和內息、驅除心魔的偏方,街頭混混出身的他曾嗤之以鼻:“這玩意兒能治胃疼嗎?”可現在,他第一次主動運轉它。
閉眼,凝神。
“心屬火,主神明;血為舟,載魂行……”
一句句口訣在他識海中回蕩,像是一縷清泉,緩緩衝刷著那些翻騰的黑霧。
每一次呼吸都變得綿長,每一次心跳都在與陽刃的頻率共振。
而就在這時,陰刃突然劇烈震動!
布條崩裂,漆黑如墨的刃身暴露在月光下,一縷黑煙騰起,凝聚成女子輪廓——影姬,半虛半實,紅唇勾笑,指尖輕點他眉心。
“裝什麼聖人?你心裡也想殺人的,對吧?”她低語,“當年在橋洞裡被人踩著頭的時候,你不就想拿刀捅死他們嗎?現在呢?你還記得那種快感嗎?”
李雲飛睜開眼。
眸底沒有恐懼,也沒有憤怒,隻有一片沉靜如淵的清醒。
“你說得對。”他聲音沙啞,卻異常堅定,“我確實想過殺人。我也恨過這個世界,恨到想把它燒了。”
他緩緩站直身體,望著眼前妖冶幻影。
“可有人告訴我,活著不是為了報複,是為了守護。蘇青竹教我醫術,不是為了讓我救人贖罪,而是讓我明白——每一滴血,都有溫度。”
影姬的笑容微微一滯。
下一刻,李雲飛猛然抬手,將陽刃拔起,雙刃交疊於胸前,金黑二氣劇烈碰撞,爆發出刺目光芒!
“所以我不再逃了。”他一字一句道,“你想奪舍我?可以。但你要先問問我心裡這些人答不答應!”
話未落,山穀驟然一靜。
前方豁然開朗,一座環形峽穀展露全貌。
石壁嶙峋,天然鑿出無數孔竅,宛如萬千耳朵聆聽天地。
而在穀中央,一具古琴懸浮半空,通體墨玉雕成,琴身上二字蒼勁有力——律鳴。
風過石隙,發出低吟,如同遠古歌謠。
李雲飛剛邁出一步,琴弦自鳴!
“錚——!”
一聲浩蕩音波橫掃而來,如千軍萬馬奔騰,直接撞在他胸口。
他整個人倒飛出去,重重砸在岩壁上,喉頭一甜,鮮血溢出嘴角。
虛空中,一道身影緩緩浮現。
老者白發垂肩,身穿素袍,雙目如鐘,不怒自威。
他站在琴旁,俯視著李雲飛,聲音似遠似近,仿佛從時間儘頭傳來:
“天音雙刃,本為一體,因心分裂。若不能以情為引,以義為軸,縱得神兵,亦為傀儡。”
李雲飛喘著粗氣,抹去嘴角血跡,冷笑:“所以你們都說我配不上它?可誰規定,混混就不能握劍?誰說街頭爛命,就不懂什麼叫值得守護?”
老者沉默。
而就在這一刻,異變陡生!
原本安靜的陰刃猛然掙脫掌控,自行躍起,直撲李雲飛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