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如刀,割過共盟山門的斷壁殘垣。
李雲飛立於石階之下,一身黑袍獵獵翻飛,七情六欲儘數封禁,眸光空漠如死水。
唯有右手緊握的陰刃,在月光下泛著幽紫血紋,仿佛有生命般微微震顫。
那不是兵器,是噬魂的詛咒,是玄空殘魂千年前埋下的魔種。
霜華的聲音在他識海深處響起,清冷如雪:“靈音碑,乃雙刃本源封印之地。你若踏入一步,玄空將借你之身、以碑為引,徹底蘇醒。”
他不語。
腳步卻已抬起。
一級,兩級……踏上山門刹那,天地驟暗。
識海轟然炸裂!
無數殘念翻湧而出——血戰荒原、火焚客棧、雪夜對劍……還有慕容雪仰頭笑他“浪子無心”的模樣,一一碎成灰燼。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妖嬈魅影在虛空中輕笑出聲。
“主人……”蝶影夫人的聲音如絲如霧,纏繞耳畔,“你的女人,正替你走上王座,也替你走進我的網。”
笑聲未落,地底深處傳來低沉嗡鳴。
大殿之內,燭火忽明忽滅。
慕容雪蜷臥在軟榻上,披帛滑落肩頭,睡顏恬靜。
可就在一息之間,她猛地睜眼——腳踝處冰涼刺骨,低頭一看,竟有一縷漆黑如墨的絲線自地麵裂縫中蜿蜒而出,死死纏住她的足踝,如同活物般緩緩向上攀爬!
她心頭一凜,真氣瞬間運轉周天,欲將異物逼出體外。
可就在此刻,懷中玉璽忽然劇烈震顫,裂痕之中竟滲出細微音波,與她體內皇室血脈隱隱共鳴!
嗡——
幻象乍現!
她看見李雲飛站在一座古老石碑前,手中雙刃交錯,眼神冰冷至極。
他對她說:“天下皆可棄,唯你不容反。”
那一句話,像刀剜心。
她渾身劇顫,冷汗浸透衣衫,猛然從幻境中掙脫。
可現實更讓她窒息——她的雙手竟不受控製地抬起,緩緩將玉璽舉至胸前,尖端直指自己心口!
“不……我不可能……”她咬牙掙紮,指甲掐入掌心,鮮血滴落,卻無法阻止那股詭異力量牽引她的動作。
玉璽離心臟隻剩三寸。
她的呼吸幾乎停滯。
而此時,千裡之外的山門外,李雲飛突然渾身一震!
七情封印,竟在一瞬間出現裂痕!
“雪兒!”他低吼出聲,眼中閃過一絲猩紅怒意,身形如電衝入大殿!
掌風怒卷,震開玉璽落地,發出一聲悶響。
他一把將慕容雪攬入懷中,觸手冰涼,氣息紊亂。
低頭看去,隻見她瞳孔竟泛起詭異紫色,唇色發青,經脈隱隱浮現黑紋。
“她觸碑即契,已成新宿。”蝶影夫人的聲音從地底幽幽傳來,帶著蠱惑笑意,“你要救她,就得讓出身體——讓我和玄空入駐你魂,方可逆轉契約。”
緊接著,陰冷笑聲接踵而至。
“或者……”玄空獰笑,“你親手殺了她,斷情絕愛,永掌雙刃!這才是真正的無敵之路!”
大殿寂靜如墳。
李雲飛低頭看著懷中女子蒼白的臉,手指輕輕拂過她眼角未乾的淚痕。
他曾笑她天真,說這亂世哪有公主夢;他曾罵她傻,明知危險還要扛起公盟重擔。
可此刻,她寧願被操控,也不願放下玉璽,不願退後一步。
因為她信他會回來。
哪怕全世界都背叛他,她還在等他。
“你說我是個浪子?”他忽然開口,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己,“說我無情無義,逢場作戲?”
他緩緩抬頭,目光穿透黑暗,直視虛空中的兩道邪念。
“可你們不懂……真正讓我瘋的,從來不是江湖權勢,而是哪個不知死活的女人,總在我最混賬的時候,還敢把命交到我手上。”
話音落下,他抱緊慕容雪,任她身體微顫,任那黑絲仍在皮膚下遊走。
他也知道,一旦動情,七情封印便會崩塌,玄空將趁虛而入,吞噬他的神誌。
但他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