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青竹堂後院的風像是被誰掐住了喉嚨,悶得連樹葉都不肯動一下。
病房裡,心電監護儀發出尖銳刺鳴,胎心數值從120一路狂跌至85——再拖十秒,胎兒就可能窒息宮內。
“宮縮太急!羊水混濁,胎位逆橫,必須立刻轉正!”李雲飛一把扯開周曉芸的被角,指尖搭上她小腹,隻覺一股陰寒之氣如蛇遊走。
他猛地抬頭,眼中血絲密布,“施針!現在!”
他反手抽出腰間青竹笛,笛身輕震,三根細若發絲的青竹針自笛孔滑落,穩穩落入掌心。
正要運指下針,一道素白身影卻如劍出鞘,橫身擋在病床前。
是林詩音。
她不知何時已換上潔淨醫袍,長發束起,眉鋒冷冽如霜雪初凝。
“你不行。”她聲音不高,卻像一盆冰水潑下,“你心脈不穩,黑紋已侵至膻中,稍有差池,針意反噬,母子俱亡。”
李雲飛瞳孔一縮。
他知道她說的是事實。
自從上次替蘇媚逼出魔教蝕魂散,他的經脈就留下了暗傷,每逢夜深陰盛之時,那道源自係統反噬的黑紋便會悄然蔓延。
此刻它正沿著胸口緩緩蠕動,像一條潛伏的毒蛇,伺機噬心。
可時間不容多想。
“這一針,”林詩音戴上手套,將三枚青竹針浸入琥珀色藥酒,火光映照下,針身泛起微藍光澤,“我替你穩江湖。”
話落,她落針如飛。
第一針,三陰交——通調肝脾腎三經,引氣下行;
第二針,足太陰脾經隱白穴——固衝任、安胎元;
第三針,透刺太衝,以劍意導醫氣,破瘀阻!
三針齊出,針尾輕顫,竟發出細微龍吟之聲。
那是青竹與真氣共鳴的征兆。
蘇媚早已點燃安神香,嫋嫋青煙中,她唇角微揚,低吟起一段古老天魔音。
音波無形,卻直入識海,撫平產婦劇烈起伏的情緒。
周曉芸原本緊攥床單的手漸漸鬆開,呼吸趨於平穩。
李雲飛站在一旁,死死盯著超聲屏幕。
胎位……動了!
原本橫臥的胎兒開始緩緩旋轉,脊柱由側轉正,胎頭逐漸下沉。
監護儀上的胎心曲線如同垂死之人重獲心跳,一點一點爬升——90、105、120……最終穩在140!
“回來了!”護士低聲驚呼。
李雲飛雙腿一軟,幾乎跪倒,卻被蘇媚從背後輕輕扶住。
“傻瓜,”她在耳邊呢喃,“你以為隻有你能扛起所有人?可她們也不是弱女子啊。”
林詩音緩緩起針,額角滲出細汗,指尖微微發抖。
這一針耗儘了她三成內力,更借用了華山劍心的純粹意誌。
她低頭看向周曉芸沉睡的臉,輕聲道:“孩子會平安出生的,你信我。”
窗外,東方微白。
晨曦穿透薄雲灑進庭院,青竹堂門前已有百姓自發燃起紅燭,擺上香果。
有人跪地叩首,口中念著“神醫救命”;也有人舉著手機直播,鏡頭對準二樓那扇亮了一整夜的窗。
慕容雪站在院中,一襲墨色長裙迎風而立,手中平板不斷刷新熱搜榜。
青竹堂神醫一針救兩命
逆龍胎轉正奇跡現場
這才是真正的國醫傳承
三條詞條齊刷刷掛在本地熱搜前三,轉發量破百萬。
“陸雨桐,準備采訪。”她淡淡下令。
不多時,記者扛著設備進門,鏡頭對準剛換下手術服的林詩音。
沒有妝容,沒有修飾,隻有眼底尚未褪去的疲憊和一抹倔強的光。
“林醫生,請問您是怎麼做到的?”
林詩音望向鏡頭,沉默兩秒,隻說了一句:“醫者無分古今,隻問是否真心。”
視頻上傳十分鐘,播放量破千萬。
而此刻,城南某豪宅內,吳天成一腳踢翻茶幾,遙控器砸向電視屏幕,怒吼撕裂寂靜:“妖術!全是妖術惑眾!什麼針灸導氣,根本就是裝神弄鬼!她一個女娃子懂什麼陰陽五行——”
電視畫麵定格在林詩音持針而立的身影上,清冷如雪,卻又熾烈如火。
沒人注意到,病房內剛蘇醒的周曉芸怔怔望著手機屏幕,指尖顫抖地滑動相冊,一張張關於李雲飛為她問診、查房、送藥的照片,全被悄掉刪除。
她的目光空洞,嘴唇微動,似在重複某個名字,又像在抗拒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