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廢窯深陷在工業區邊緣的荒地裡,鐵皮頂棚塌了半邊,碎瓦堆積如山。
夜風穿洞而過,發出嗚咽般的低鳴。
李雲飛獨自踏入這片死寂之地,腳步踩在焦土上,每一步都像踏進二十年前那場大火的灰燼。
手機屏幕還亮著那條匿名短信:“想知道你娘怎麼死的嗎?來城西廢窯。”
他沒回消息,也沒報警。他知道,這一夜,必須自己走完。
青竹笛貼身藏在腰間,隱隱發燙,仿佛蘇青竹的靈識也在躁動不安。
李雲飛壓下心頭翻湧的情緒,目光掃過窯洞深處——忽地一凝。
一具屍體,懸掛在殘破橫梁之上。
乾癟如枯木,皮肉緊貼骨骼,早已風化成形,唯有一件褪色藥童服依稀可辨。
那人雙手死死抱在胸前,指節扭曲變形,像是臨終前拚儘全力護住什麼。
李雲飛緩步靠近,鼻尖掠過一股腐朽中夾雜淡淡藥香的氣息。
他伸手探去,剛觸到屍身懷中之物——
“哢!”
頭頂瓦片驟然爆裂!
一道紅影自天而降,如血蝶翩躚,紅綢甩出,“啪”地纏住橫梁,穩穩落地。
蘇媚一襲黑裙裹身,眼尾一抹猩紅胭脂,在昏暗光線下妖冶得近乎危險。
“你當自己是孤膽英雄?”她冷笑,指尖輕挑額前碎發,“我們早就在外麵布控了。”
話音未落,窯洞後門方向人影一閃,林詩音白衣勝雪,手持三枚銀針,站定角落,目光冷冽如霜。
“後路已封,有人想逃也來不及了。”
空中傳來細微嗡鳴,一架黑色無人機悄然盤旋於窯頂破洞之上,鏡頭對準屍首與地麵。
慕容雪的聲音從耳機傳來,冷靜如刀:“信號穩定,全程錄像上傳雲端,備份三份。證據鏈閉環,現在,你們可以動手了。”
李雲飛沒說話,隻是盯著那具屍體,喉結滾動了一下。
蘇媚走上前,取出一支細長香丸點燃,幽香彌漫開來,帶著甜膩腥氣——天魔香,能逼出藏匿體內的秘物。
她將香頭輕輕插入屍體口中。
片刻,屍首嘴角微動,一枚蠟丸緩緩滑出,沾滿塵灰卻完好無損。
蘇媚用銀鑷夾起,剝開外殼,展開內裡紙片——瞳孔猛然收縮。
“這是……仁和堂二十年前的賬本複印件。”她的聲音微微發顫,“每月初七,向‘蝶影閣’供奉‘活體藥引’十名,標注‘陰年陰月生女童最佳’……這根本不是藥材交易,是魔教殘部用活人煉‘駐顏蠱’的名單!”
空氣瞬間凍結。
李雲飛接過那張泛黃紙頁,指尖劃過一個個名字、日期、金額。
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釘子,狠狠戳進他的心。
母親林婉娘,曾是仁和堂最年輕的女藥師,醫術精湛,為人正直。
當年一場“車禍”奪去她性命時,李雲飛才五歲。
警方草草結案,無人追問。
可現在……
他低頭看向屍體懷中露出的半塊青竹碎片,顏色質地,竟與他貼身佩戴的青竹笛完全一致!
“所以……”他嗓音沙啞,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她不是死於車禍。她是被人滅口。”
拳頭猛然攥緊,蠟丸在他掌心碎成粉末,簌簌落下。
就在這時,慕容雪的聲音再次響起:“我剛順藤摸瓜查了吳天成的銀行流水——每周固定向郊區一處廢棄養老院轉賬,金額相同,時間規律。賬戶注冊人是個死人,地址定位顯示:青鬆苑療養中心,十年前就停業了。”
“他在掩護什麼?”林詩音蹙眉。
“不是掩護。”蘇媚冷笑,“是在喂養。”
李雲飛眼神一沉:“走,去青鬆苑。”
半小時後,三人潛入荒廢已久的療養院。
鐵門鏽蝕,走廊堆滿黴變藥材,空氣中彌漫著腐爛與藥渣混合的惡臭。
地下室入口被水泥封死,但牆角通風口有新鮮腳印。
慕容雪撬開通風口,鑽入其中。
眼前景象讓她呼吸一滯——
數十個老舊床位排列整齊,床上躺著老人,骨瘦如柴,手臂插著輸液管,液體卻是暗綠色的渾濁藥汁。
牆角堆滿寫著“陳皮”“甘草”的藥材袋,打開一看,全是發黴變質的劣貨。
更令人作嘔的是,牆上掛著一張人體經絡圖,穴位旁標注著詭異符號,赫然是“駐顏蠱”煉製圖譜。
她掏出微型攝像頭,冷冷錄下一切:“您這不叫行醫,叫開屠宰場。”